【人民報消息】中南客先生強調斯大林下套,中國吃了大虧,史實是這樣,堵死了鐵托接受美國援助的南斯拉夫社會主義模式之路,給中美兩國牢牢拴住敵對狀態22年,大陸被封鎖、隔絕了28年,農村餓死人無數,城市人苦熬了30年。 但歷史的邏輯也很怪,死人越多,中朝兩共政權卻更得大利,挽救了政權危機,反倒得以延續。兩家大搞各自的民族主義:在北朝鮮明明是金日成無才野心招致民族大災難,男丁幾乎滅絕,北朝鮮卻成了「金日成民族」!隻字不提中國鄰居付出的慘重犧牲,尤其開始進攻韓國的中國四個師都成了無名冤鬼,朝鮮永遠也不會承認,中共更不敢承認,否則便成了聯合國於1950年宣佈中共是侵略者的證據。但是彭德懷在極其特殊的條件下取得的初戰勝利,卻給中共一幢民族主義保護傘,使之取得政權合法性。 在1949年之前,中共統治的「解放區」土地改革中之流血鬥爭,傳遍大陸大、中、小城市,中共二、三十年代在南方發動的農民運動「殺豬出谷」,隨意抄家,拉著紳士戴大帽子游鄉,近乎義和團荒唐胡鬧的事,金庸前輩《蜀山劍俠傳》、《青城十九俠》等想象力非凡、出奇入勝的劍仙小說家還珠樓主即李壽民先生對我父親講過許多。 我說:「北平就要解放了!」父親說:「什麼叫解放?就是把繩子解了,換上鐵絲捆住」,當時這種言論充斥有產階級及高等學府,書法大家桐城名宿張伯英先生因中共洪水猛獸來臨,在北平被圍困的一個月中,憂懼而死。中共在奪取政權前28年中的斑斑劣跡,在資訊通達的知識界、工商界很難消彌,直到奪權五年之後,中共在高等學府還不敢放手拉開統一戰線,只搞《同情組》,小規模拉攏中立人士,更不敢公開發展黨員,如投共的中國民主同盟領導成員、反蔣六君子之一的史良女律師就是祕密入黨,至今未曾公開。 我在入朝一個月之後才收到的國內報紙《人民日報》發表社論說,志願軍入朝能不能打嬴?沒有把握,現在打了一仗勝利了,發現「愛國主義是推動一切工作的新動力!」 這個新發現經「一言堂」大張旗鼓地在全大陸宣傳,家喻戶曉。 母親來信說:「大學教授的太太、小姐們在閱讀你們的勝利消息,大家圍在一起,學著納底子,做軍鞋,縫針線包作慰問袋……」 北京大學楚辭專家文懷沙教授後來曾說:「毛澤東是第一個使我樹立起民族自信的人」,(當然出國以後便開了眼界)。 中央之國的知識分子對百年來的屈辱一直不服氣,聞一多教授代表了這種憤慨,他說「我有何不若彼美人者?」(我哪點不如你們美國人?) 這種愛國悲憤被中共發覺可以充分利用。 1938年參軍的八路軍宣傳幹事魏巍一篇壟斷性報導《誰是最可愛的人》更是錦上添花,感動了各行各業,這篇文章結尾說:「當你喝著香甜的豆醬準備上班的時候,當你把一粒糖果送進嬰兒嘴裏的時候,請你意識到是一種幸福吧,這樣你才會知道,志願軍戰士在朝鮮奮不顧身的原因。」一下子把保衛金家父子黑暗政權變成了保衛大陸每一個家庭,把金日成發動的侵略變成了保衛中國領土的聖戰。如罐頭般風雨不透無新聞自由,老百姓成天灌的就是「戰爭販子杜魯門要侵略中國,志願軍保衛和平」,當時流行歌曲唱道:「王大媽要和平!要呀嗎要和平。她挨家挨戶去宣傳,大家來簽名,感動了張嬸、李大媽……美國總統杜魯門,我們抓住你,問的問審的審,全國人民繞不了你呀!都要審判你!!!」(《王大媽要和平》歌詞) 全國掀起獻金熱,一位女華僑忍心含淚捐出了家傳的金表,河南梆子改名豫劇,一個常香玉窮劇團,忍飢挨餓、省吃儉用,路宿走遍各省,攢下票房收入,捐獻了一架俄國出售殲機機,起名常香玉號,傳遍全國。後來連父親也轉變了,來信說:「志願軍解放漢城、美國要求和談,這是城下之盟,等待你勝利歸來。」 全國各行各業都在給前線寫慰問信,但前線收不到,因爲連送口糧、彈藥都顧不上,我有幸收到幾麻袋是因爲1951年第四次戰役受輕傷留在兵站醫院,從司務長那裏取來一麻袋信,關起門來獨自享受「精神會餐」,每封信敬仰與感激言詞,大多雷同,但我仍然止不住眼淚嘩嘩往下流,一封封只顧得看開頭幾句,不停手地用手背抹淚,仍然模糊了雙眼。精神那樣集中,幾乎十幾分鍾後才意識到有人喊我。 「鍾參謀,快看看,重傷員撞頭沒人管,醫生護士都躲開了,找不著人!」幾個輕傷員正焦急地找我。 一空屋裏一個光著頭的中年人滿地爬,拖著傷腿,仔細看,左腿膝下已炸斷,只連著外側的肉皮,拖著半截小腿,血已流乾,沒有一點血色,他滿地爬,痛苦地頭往泥壁上撞,問他,已神志不清。護士說不知姓名,剛才清醒時,說是炊事員,只說全連已打光,只剩他一個人。我到處找大夫,一位很談得來的佟醫生,原是中央軍的醫助,1946年在河北省張家口被俘,到這邊便成了技壓同僚的主治軍醫,還被選爲戰地模範,二等功臣,私下牢騷最多,對共軍看得最透。 「沒有辦法,沒有任何辦法,撞頭是心臟缺血的表現,連止疼片都沒有,他已經昏迷,……」 說什麼也請不動他,他太理智,我也沒敢再回去,心也漸漸變硬,學得冷漠,連眼淚也沒掉。 我對中共的「革命人道主義」與人類一般的人道主義有何區別一直不懂,有所領會還是在第四次戰役的前線,漢江南岸大潰退,我軍自帶五天干糧,敵人算準七天後捱餓必然撤退,發起強大反擊,各軍都有逾千傷員留在戰場。 「同志們!你們不能把我們留下!你們要有良心!」 「首長!首長!不能把我們留給敵人哪!」 「親愛的好同志呀,求你們啦,救命!」這是女同志們在哭救。 一片淒厲絕望的呼喊,有的重傷員爬著,有的輕傷員追著卡車,我自己在卡車上,抹著淚,幾次想跳下車去,被身旁王強政委拉住,「不要管,後邊有醫院來」我知道這是欺騙,又聽到王政委教訓「還得多鍛鍊哪!小鐘!」 「是該鍛鍊,我不應該哭」我心裏想著。 及至第五次戰役更大的潰敗,有的全軍插入敵後,被截住回不來,有的幾個軍集中在江南狹小地帶被炮火聚殲。在全國愛國熱潮宣傳鼓動下,大批鄉鎮農民娃娃隱瞞年齡爭先恐後參軍,補充兵員不足。 1952年7月,我到志司(志願軍司令部)開會,在平□以南沙裏院遇到醫院裏結識的劉金波幹事(他是1945年從日僞軍「反正」起義的人員)和另一位馬參謀從中國安東(已改名丹東)帶新兵到前線,他這個新兵連很幸運,傷亡較少,有的新兵連還沒到平□就全部報銷(死光)。 連部兩個通訊員都是可愛的四川孩子,都不滿十五週歲,其中一個嫩白臉,黑亮的大眼睛,大嘴巴,活潑調皮,總愛饒舌,耍活寶: 「娃子們!扛妹遠鈔(抗美援朝)包駕喂鬼(保家衛國)無尚光用(榮)」 另一個忙補充區長送行的講話: 「多殺美鬼龜兒子,多繳槍,立功喜報傳家鄉,父母喜得淚汪汪」 象是在說對口快板: 「前方喜報頻傳打勝仗,後方加緊支前忙,農民種田多交公糧,工人加班生產忙,勞動熱情無比高漲!」 晚飯有難得的大米飯、黃瓜菜招待,送飯的炊事員說了句「你不是北方人」,一個娃子閃電般撲過去掐住炊事員的喉嚨,要和他拼命,原來聽錯了,聽成「你不是中國人!」 我實在驚訝祖國大地愛國宣傳熱到如此地步! 「不是中國人」成了最大污辱,比罵他祖宗八輩還不可容忍,難怪「秦兵耐苦戰」的川娃子中出了堵槍眼的黃繼光。 傍晚分別前,照例空襲開始,裝滿彈藥的軍車在飛機迎頭掃射下,瘋狂地往前衝,一輛接一輛,新兵娃子們從被掃射的草屋逃出,被俯衝的美機發現,一梭子機關炮,娃子們看到同伴滿臉滿身鮮血,嚇慌,炸了蜂窩一般衝過公路,突、突、突,一梭子綠色曳光彈掃下在對面攔截,斜倒下一排,娃子們「媽呀,媽呀」地嚇得又往回跑,在卡車開足馬力狂奔的公路空隙中拼命穿過,眼見一個個被自己的卡車撞飛、碾過,火光中黑黑小小的身體被撞起飛上天,一丈多高,又翻轉落下,慘,真叫慘,慘不忍睹! 他們的爹孃要親眼看見,會痛苦得一頭撞死! 軍車有幾輛被打中,可怕的爆炸驚天動地!黑煙數丈,火光沖天,如照地獄!混亂中不知多少人被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