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報訊】11月25日,記者在黑龍江省腫瘤醫院病房裏,見到一個患子宮癌晚期的未婚女孩。她叫小紅,四川人,今年只有22歲。兩天前,是她讓父親通過醫院的大夫找到記者的,她說她常看《家報》,經常被《家報》的報道所感動。她說:「我活不了幾天了,我要把自己6年來的『三陪』經歷講述出來,請你們如實地寫給讀者,讓人們從我不光彩的故事中,得到一些思索和警示。」 「我不想過貧窮的日子,17歲就走上了打工路。然而,我沒有把握住自己的命運,不知不覺地掉進老闆設下的陷阱難以自拔。」1978年,我出生在四川省綿陽市郊區。初中畢業後,我便跟着父母下地幹農活兒。起早貪晚地勞動令我難以承受,我萌發了去外地打工,過城市人生活的念頭。 1994年5月,我在鄰居王榮妹的引見下來到了深圳市。王榮妹比我大4歲,她在幾年前就來深圳打工了,村裏人都知道她掙了許多錢。來到深圳市,我便在王榮妹打工的酒店當服務員,吃住在酒店簡陋的宿舍裏。我把改變自己命運的希望寄託在這家酒店裏,於是,我老老實實地幹活,注意向周圍的人學習。起初幾天,我見王榮妹打扮得花枝招展,從沒看她幹什麼活兒。有一次,我見她在包房裏陪人喝酒,跟那些男人還嘻皮笑臉的,心裏很反感。當我送菜時,見王榮妹正和一個胖男人「對口型」,嚇得我趕緊退了出來。 後來,王榮妹告訴我說,她是「三陪小姐」,還說:「這活兒不累,只要陪好顧客就能賺錢。」我覺得不勞動就拿人家的錢,哪有這樣的好事?我對她們一點也不羨慕,覺得她們給女人丟臉。 我在酒店安分守己地幹活,儘量少說話。可是,因爲我長得比較漂亮,每當出入包房,那些打着酒嗝兒的男人,就色迷迷地盯着我。別看一些男人道貌岸然,表面風度翩翩的,但他們見到小姐就變得「弱智」,除了打情罵俏,就是粗言穢語。 一天,老闆吩咐我到1號包房服務,裏面只坐着一個瘦男人,他點了4道菜,讓我陪他喝酒。在酒店裏,顧客是上帝,得罪不起。當我喝了他倒的一杯紅葡萄酒後,很快迷糊過去。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來發現包房裏只剩我一個人了,還感到肚皮上火辣辣地疼,一看才知道被菸頭燙了兩個泡。我被強暴了。 我發瘋似地哭喊,引來了酒店的老闆和其他服務員。我拼命地往牆上撞,老闆讓王榮妹把我送回宿舍,還派人送來好吃的。晚上老闆親自送來1000元錢,說是對我的補償。我氣憤地將錢扔了一地。 「初嘗苦果,我對生活失去信心,於是,便自暴自棄地放縱自己,一夜之間我由一個好女孩變成了壞女人。」 我痛苦萬分,想放棄打工回家。王榮妹嚇唬我說:「這節骨眼上,你如果走了,老闆不但扣工資,還要你交3000元食宿費。」我嚇壞了,3000元對我來說是一個多麼大的天文數字啊!我再也不敢提回家的事了。王榮妹趁機勸我說:「其實老闆也是爲咱們好,想讓咱們多掙點錢。放着錢你不掙,多傻啊!」 一天半夜,王榮妹回來說:「剛才那個『肥豬』真慷慨,一下子就甩給我2000元錢。」 我不想聽,把頭蒙上了。可她們還在議論:「小紅真傻,反正都不是處女了,不如掙點錢。」我心裏一陣難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想到四川那個貧窮的家和操勞一輩子的父母,再想想王榮妹出來才3年時間,家裏就蓋上了小樓。想到這兒,我突然坐起來,大聲喊道:「你掙那幾個臭錢,有什麼可顯擺的?讓老闆把那1000元還我,我走臺!」 一夜之間,我從一個好女孩變成了一個壞女人。我開始着意打扮自己,學會用姿色勾引男人。也許是因爲我長得漂亮,我很快成爲老闆的「紅」人。我整天沉醉於酒店歌廳,來往於各色的老闆之間,一年下來,我賺了許多錢。從此,我不再是那個沒有錢,沒見過世面的農村姑娘了。我給父母寫信,說自己在深圳市一家三資企業當祕書,工資很高,每月還給家裏寄去7000元錢。父母很高興,不到一年,他們來信說家裏蓋了新房,買了農用車。我很高興,但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的心就像被刀剜一樣痛,因爲我知道自己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 「我在糜爛的生活中深深感到,一個人如果放縱了自己就很難自拔,縱慾使我更加貪婪,騙了一個男人還想騙第二個,因爲我發現他比我還壞。」 1996年8月,我和一個叫小芳的「娼友」來到瀋陽市。我們陪的大多數是中年男人,光知他們是老闆,其他一概不知。因爲這是「禁區」,問了他們,他們也不說實話。就像我自己一樣,假名假姓假地址,假情假意假溫柔。別看這樣,一些男人被我弄得神魂顛倒,飄飄欲仙。 我恨這些男人,他們常向我們訴苦,說自己的婚姻有多麼不幸,多麼痛苦,幾乎一個腔調。而事實上,他們一點兒也不想離婚,卻揹着自己的老婆,瀟灑風流。一次,我正陪着一個男人,突然他的傳呼機響了,是他老婆傳他。他回話說自己正在談業務,說得是那麼誠懇溫柔,我在一邊聽了心裏一陣噁心。 其實,有些男人起初並不是就想找小姐的,多數是因爲生意或某種目的需要,有的是被人請來瀟灑瀟灑,有的是陪着某人來玩玩。結果請人者設下的圈套,被請者不知覺地掉了進去,一旦陷了進去,就不能自拔。一來二去,他們對色情服務見怪不怪,違背了道德和良知。不過,我最恨那些設下陷阱陷害人的人。 一次,一個回頭客給了我3000元錢,囑咐我一定要陪好他的哥們兒。誰知,半夜來了警察抓了現形。第二天,報紙刊登了這件事,引起很大的社會反響。後來,小芳告訴我說,那人是回頭客的領導,表面上回頭客跟他稱兄道弟,背後卻與他爭權奪利,特意設下陷阱,結果那個領導被撤職查辦了。 「我厭倦了『三陪』的勾當,想做個好女人,可爲時已晚。我的時間不多了,請把我的故事講給《家報》的讀者。」 1998年,我在大連認識了哈爾濱一家洗頭房的胡老闆,他勸我去哈爾濱發展,於是,我來到了哈爾濱市。胡老闆的洗頭房在道里區繁華街道上,生意很火。 我的第一個顧客是個60多歲的胖老頭兒。那天,胡老闆讓我陪胖老頭兒到後屋去服務,胖老頭見我是新來的,便誇誇其談,說這裏的小姐他都泡過。面對這個老肥色鬼,我心裏十分噁心。 從後屋出來,胖老頭餘興未盡,非讓我再給他洗頭。我指着他的禿頭問他怎麼洗?胖老頭說:「那就給我按摩吧。」我用手指反覆在他光禿禿的腦袋上捏來按去。可是沒按幾下,只見他的腦袋一歪,口吐白沫,昏了過去。胡老闆趕來把胖老頭送到醫院。胖老頭在醫院住了半個月,花了3000多元醫療費。他向胡老闆索賠,胡老闆說是我按壞的,讓我出錢。我一生氣跑到醫院,對胖老頭說:「你要是讓我出醫療費,我就把你的醜事說出去。」胖老頭害怕了,只好自認倒霉。 幾年來,我雖然賺了許多錢,過着奢靡的生活,但每時每刻我都受到良心的譴責。我深知自己走的是一條自毀的路,已過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習慣於出賣肉體和靈魂,想到要懸崖勒馬,重新做人,一時很難下定決心。那段時間,我的心情像斷了線的風箏,飄忽不定,苦不堪言。 1999年12月,我突然感到渾身無力,常冒虛汗。我懷疑自己得了艾滋病,便來到哈爾濱醫大門診檢查。醫生給我做了檢查後,讓我立即住院。我哭了,知道自己的病情很重,便給四川的父母發了電報。 父母很快趕到哈爾濱市,醫生告訴他們,我患了晚期宮頸癌。年紀輕輕的未婚女孩兒,居然得了這種病,父母已心知肚明。1999年12月29日,我住進了黑龍江省腫瘤醫院。我躺在病床上,望着父母拖着那蒼老的身軀爲我忙來忙去,心裏真不是滋味。我沒來得及孝敬父母,到頭來卻給他們增添了沉重的精神負擔。從他們憂傷的目光中,我知道他們的心在流血! 今天,我把我的故事講出來,是想告訴那些年輕的姑娘們,千萬要吸取我的教訓:要知道,一個人的墮落起初都不是故意的,但只是一念之差,就使你毀掉一生,讓你後悔莫及。不過只要你能把握住自己,就能抵禦金錢的誘惑,做個好人並不難。 小紅在醫院躺了近一年,花掉了她6年來所有的積蓄。記者截稿時,小紅的父親打來電話告訴記者,12月初,小紅懷着滿腔的悔恨告別了人世。小紅的死給家人留下的不僅僅是貧窮,更多的是悲哀和反思。 摘自(博訊網)(http://renminba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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