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歲的男孩,和大人們一起抗議淹沒他們家園的水壩項目,被祕密處死,一顆子彈穿過他的頭顱,他的父親被要求支付50元子彈費。
一個文革中被抓的普通人,幾十年拒絕離開牢籠,在監獄中和三隻老鼠爲伴,直到生命最後。
一個無名者在長安街上被開花彈炸開頭顱,身體也被坦克戰車碾爲肉醬;一個妻子,因丈夫被車撞死而上訪,在法院門前的馬路上,她自己被另一輛車消滅。
杜斌:「兩條生命,他們活着一輩子,就是用他們寶貴的生命,用他們的鮮血,溫暖了中國的馬路。所以他們叫暖路夫妻。他們就用他們的鮮血和肉,溫暖了一下這個冰涼的馬路。」
《北京的鬼》封面相當驚悚,一對鐮刀斧頭插入一個骷髏頭,背景是血紅,中共黨旗的顏色。書中的故事,發生在中共政權之下的一個個非正常死亡,也如同封面一樣令人心悸。
杜斌說,這些故事好像魔幻時代的神話,令人不可思議。這些素材的獲得來自於國內公開發表的報章和書籍。當一個題材觸動了他,他會去尋找所有相關材料,而後用自己的視角和文學的筆觸表達出來。
兩年前讀到的一本關於小人物葬禮的作品,令杜斌有了記錄中國小人物和那些非正常死亡的衝動。這部作品中沒有大聲的尖叫和控訴,而只是記錄那些卑微生命在和冰冷堅硬的國家機器碰撞之後,悄然的消逝。
杜斌:「它並不是爲了要控訴一些事情,最初的原因就是爲了記錄一些事情,紀念一些人。。。我覺得這種人性的東西永遠都可以打動人。。。這些人沒有一個是應該去死的。我把他們寫出來也就是爲了讓大家記住這些人。而且我能做的也就是把他們寫下來而已,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因爲我是一箇中國人嘛,力量是非常渺小的。」
《北京的鬼》一書文字簡練冷靜。通篇爲短句加句號。悲傷和憤怒隱藏在白描的文字之後。
杜斌:「我這樣來使用語言的話,是很奇怪。好像還沒有中國人(這樣)使用漢字。我這樣做的原因是,告訴大家,每一個瞬間都是短暫的。還有我用這種每句話一個句號來表達我的悲傷和我的憤怒。」
在《北京的鬼》之前,杜斌已經出版《上訪者》,《上海骷髏地》等著作。《上海骷髏地》記錄上海訪民的血淚遭遇。
杜斌曾在美國《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時代》(Time)雜誌、英國《衛報》(Guardian)、德國《明星》(Stern)雜誌等知名媒體發表新聞圖片。現在他是《紐約時報》簽約攝影師。今年五月,杜斌被香港記者協會授予亞洲最有影響力的第14屆人權新聞獎「攝影特寫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