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報消息】八十年代末,我在中國北方當警察,在科裏負責三大刑案件的預審(殺人、強姦、搶劫) 。當地百姓流行一種說法:高麗(朝鮮族)過年殺狗,共產黨過年殺人。的確每逢十一、元旦前都要殺一批,少則三兩個,多則七八個。對個別犯人的處決,上面有命令,不開「公判大會」,祕密處決。這省了不少事,找個「二俾」警察把犯人從看守所提出來,拖到圍牆角,給他一槍,也就完事了。

當時社會發案率高,公安局有兩本帳,一本是應付省公安廳的月報,這是編的假帳。如:上報發案三起,破案兩起。實際發案三十二起,破兩起。有的公安局膽子大,報發案五起,破案五起。這樣做常受到上級的表彰。爲了榮譽大家就都說假話,誰說真話誰吃虧,於是「不破不立」。但殺人案就不好瞞了,每年都有發案高峯期,那年發案高峯期平均每四天發生一起殺人案,兩天半發生一起強姦案。

我審的案子,不少都是應當判死刑的人。記得那年,我審的一個犯罪嫌疑人姓楊,二十多歲,身強力壯,曾因犯盜竊罪被判過兩年刑,出獄後在一家國企水泥廠幹活。他每天要不停地從汽車上用雙手把從山裏拉來的石灰石掀下去,手磨破了,纏上布條,幾下子,布條就爛了。十指流着血,他知道自己是勞改新生,儘量要表現好一點。看他老實,別人常欺負他,他一直默默地忍受着。每月發的工資是裝在一個紙袋裏,他的班長、車間主任每月都從他工資袋裏抽出幾張錢,他每月所剩無幾。他把此事向黨支部書記、工廠一把手反映,黨支部書記、工廠一把手不管,那些人每月照拿不誤。他有病了,還不準休假。廠裏只有醫務室的衛生員同情他,說:「手都磨成這樣了,怎麼還讓幹活啊!?」一句溫暖的話,把他感動得淚流滿面。他終於決定要把車間主任、班長、黨支部書記全部殺掉。作案那天傍晚,爲了壯膽,他買了一瓶「北大荒」白酒,喝得只剩一點了。他捅了書記一刀,又誤殺了一個人。接着他拎着帶血的刀來到了醫務室,衛生員一見他,嚇壞了。他說:「大姐別怕,我不殺你,廠里人就你對我好,我來看看你。」他走後,衛生員報警,使他束手就擒。

執行死刑那天,法警把他從號裏提出來,他非常鎮靜,面不改色,微笑地向我點點頭。法警用腳蹬着他的後背拽繩子,把他捆得結結實實。他戴着腳鐐,後背上還插着一個牌子,上面寫着「殺人犯楊xx」。這時我看見他腰間露出一個紅布條,就問他:「這是什麼?」他說:「你幫我往裏塞塞,這是我媽前幾天託人給我捎來的紅腰帶。我媽說,穿上紅褲頭,紅背心,紮上紅腰帶,死的時候一定要臉朝天,這樣就上天堂了,臉貼地就下地獄了,我一定要臉朝天。」我說:「這不可能,你戴着腳鐐,後背着雙手跪那,槍一響,你一頭就栽那了,不可能翻過來的,別瞎想了,快想想還有什麼要交代的。」他接着說:「xx科長,我早就聽號里人說了,你是個好人,從來不打我們,拿我們當人待,我求你個事,我到時候真的翻不過來,你幫我一把好嗎?兄弟我求你了。」我對他說:「好吧,你放心走吧。你儘量自己翻,一個念頭,自己翻,自己翻,槍一響,你就翻,記住了嗎?」他咬咬牙說:「記住了!」我拍拍他的肩膀說:「祝你成功,一路走好!」我看他的雙眼溼潤了。

這時法警過來拽他上車,他不時回頭瞅瞅我。押赴刑場前要在大街上轉一圈,也叫「遊街」。街道兩旁站滿了人。許多人跟着車跑,有人在喊:「楊大俠,有種!!二十年後還是一條好漢!」刑場在一個山坡下,外圍早已擠滿了人,而且漸漸地往裏靠,根本攔不住。每次槍斃人,都是急急忙忙來,急急忙忙跑。被執行的人站成一排。他站在排頭,然後讓他們跪下。這時他回頭看,我站在離他不遠處,向他擺擺手,他也點點頭。槍響了,只見他象鯉魚打挺一樣翻了個身。我當時想,是不是沒打着。我衝了過去,只見他臉朝天躺在那,左眼一股股地往外冒血。我用腳踢了一下他的肩膀說:「好樣的楊大俠,你真的翻過來了。成功了 !」

我轉身剛要走,只見一個穿白大褂戴口罩的人,蹲在那在挖一個犯人的眼睛。一把前頭弧型的剪刀,塞進眼裏,轉圈剪幾下,把一個象扒了皮的熟雞蛋一樣的眼球拿了出來,然後放進身旁一個裝有液體的瓶子裏。動作麻利,相當專業,看了不免有點噁心。這麼多年來,每次槍斃人,我都是坐在車裏,老遠地瞅一下,這次不是受人之託,答應幫人家一把嗎。在回局的途中,我問法醫:「那是誰在挖人家眼睛啊,要讓人家知道了多不好。」法醫說:「大老遠的,看不見吶,接着就火化了。醫院買了,二百元吶。」我問:「錢吶?」法醫說:「花了,他不是想吃紅燜肉嗎。」我想起來了,執行死刑命令下達後,有一個犯人家屬走關係,問那個死刑犯想吃點啥?他說:就饞紅燜肉,於是派人去買了一小碗。我陷入了沉思。法醫瞅瞅我說:「操那份心幹啥,這也叫『廢物利用』嗎。死了還能爲人民做點貢獻,是好事嗎。再說了,這也是上面的精神嗎。」法醫比我年齡大,我沒再說什麼。多少年過去了,我一見到紅燜肉,就會聯想起那段難忘的往事。

(大紀元九評退黨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