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前的義舉
今年五十多歲的張明中等個頭,身材略顯消瘦,說話時直視着對方的目光,眼神中透出的一股正氣讓人相信,他確實能做出九年前的那件非同尋常的事情。
2000年,中共鎮壓法輪功正是高潮的時候,天津的電視臺播放了一個名叫楊泉的人跳樓自殺的消息,在新聞裏說,這個人是因爲修煉法輪功才自殺的。在當時這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新聞,但是對張明來說無異於棒喝:「當我看到這個新聞的時候,我驚呆了,這是彌天大謊呀!」當時張明在天津市運輸公司工作,這個楊泉是他的同事,也是他的鄰居:「楊泉的情況我們都很了解,他得了股骨頭壞死,幾年了,不但上不了班,而且爲了治病負債累累,單位又不給報銷,都到了連錢都借不來的地步了。他本人不煉法輪功,但他的妻子是煉法輪功的,1999年的時候就因爲煉法輪功失去工作了,家裏沒有了經濟來源,而他上有老母親,下有上中學的孩子。他這個病沒有錢也治不了,爲了給家人減輕經濟負擔,他就跳樓自殺了。」
這條污衊法輪功的假新聞讓張明聯想起了1999年7月中共開始鎮壓法輪功以來的鋪天蓋地的關於法輪功的媒體報導:「那時候所有的電視頻道都在說法輪功怎麼怎麼不好,什麼自殺,殺人的。我當時就很懷疑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可是也沒有辦法調查。楊泉的事情一出來我就想,天津電視臺可以在這件事情上造假,那麼中央的電視臺在其他的事情就不能造假嗎?上樑不正下樑歪呀!」
自從楊泉的事情上了電視,他生前工作的天津市運輸公司,也就是張明所在的公司的同事們都在私下裏議論紛紛。而張明走得更遠,他想弄清真相。幾經周折他終於找到了楊泉的妻子,她告訴他,這一切都是政府一手策劃的:「楊泉的妻子告訴我,他死後,區政府親自來找楊泉的家人,當着家人的面讓單位領導報銷三萬元醫藥費,並把他們兩室一廳的房子換到了位於市郊的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很快就搬了家。他的家人當時迫於經濟壓力-他們還要還別人錢呀-,所以就答應了政府提出的條件,上電視承認楊泉是因爲煉法輪功而跳樓自殺的。」張明回憶道。
不久以後,兩萬份名爲「一個法輪功之死的背後真相」的傳單被散發到了很多天津市民的信箱中。這是張明和五名同事用自己單位的複印機複印並在暗中散發的。張明說出了當時的動機:「天津市政府欺騙了1300萬天津市民,我非常反感,就是想把事實真相告訴大家。中央電視臺的那些報導我沒有辦法去調查,但是天津的這件污衊法輪功的事情我是親身經歷的。一張紙,如果政府天天說它是黑的,那人們就認爲它是黑的了,我就是要告訴大家,這張紙是白的。」
拘留一個月,絕食被釋放
之後不久,在2000年9月的一天,就在很多天津市民們對傳單上的內容議論紛紛的時候,天津河北分局的警察突然來到了張明的工作單位,把參與發傳單的六個人都抓走了。
當記者問在分發那兩萬份傳單的時候是否想到後果時,張明坦承當時以爲只是發到別人的信箱裏,沒有人會知道。直到今天,他仍不知道警察是如何知道這件事情的。
前後一共一個多月的拘留所生活不堪回首,張明說:「20多平米的屋子擠了40多號人。睡覺的時候必須把褲腳和袖口繫住,不讓臭蟲進去。夜裏人們一個挨一個地側着睡,如果上廁所,回來以後就沒有地方睡覺了。吃的是粗玉米麵,難以下嚥。」在拘留期間,張明長了滿嘴的口瘡,什麼東西都吃不了,爲了能夠重新獲得自由,也爲了能夠得到有效的治療,他開始絕食,七天之後,在他奄奄一息之際,由他的哥哥做擔保,張明被保外就醫。「我一出拘留所就送到醫院輸液去了,因爲很長時間沒有進食,那個血管一紮就透。」張明說。
朋友被判刑,隻身逃往國外
眼前拘留所的這個難因爲生病而暫時躲過了,但是更嚴重的事情還在後面。2001年3月,法庭的法警到了張明家發傳票,上面寫的罪名是:「煽動顛覆社會主義罪」。
「我知道,如果我去了就回不來了。所以我就跑到吉林的一個朋友那裏,之後在朋友的幫助下我偷渡到了德國。」張明說:「其他的那五個同事後來都被用這個罪名判了5到7年刑,其中一個死在了監獄裏,我們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只知道他一直不服,一直在上訴,我們推測,很可能是因爲這個他在裏面被折磨得很厲害,最後就不行了。其他幾個現在都已經刑滿釋放了,但是原來的單位回不去了,都沒有工作了。」就連當初擔保張明保外就醫的哥哥也沒能倖免,被判了三年。
從2001年3月收到法院的傳票到2002年5月到達德國,他一共流離失所14個月,在去德國的路上,他和一個偷渡團體一起經歷了坐火車,汽車和徒步行進,轉道俄羅斯和東歐,最終到達了漢堡。
鎮壓引起對法輪功的關注
「我以前從來沒有關注過法輪功,鎮壓開始以後,我看到所有的電臺都在報法輪功,就很好奇,很想知道法輪功到底是什麼,讓中共這麼大動干戈。」張明當時是公司裏的一個運輸大隊的隊長,手下有十幾個司機,他說:「直到領導找我手下的一個司機談話,我才知道,原來他就是煉法輪功的。直到我的鄰居被開除了,我也才知道,原來她也是煉法輪功的。」
1999年鎮壓開始一兩個星期之後,張明找到他手下的這個司機,要借《轉法輪》這本書看看。「一開始他說什麼也不借。因爲當時要求所有的人都要上交法輪功書籍,如果不交的話是要受到懲罰的,所以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還有書,後來我一再保證不會說出去,他才同意我到他那裏看兩個小時,書不許拿走。」張明回憶道:「我一開始是抱着挑毛病的想法,想看看裏面有沒有危害國家利益的內容。我只大概地看了兩個小時,就有兩個印象,一個是真、善、忍,一個是不爭不鬥,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我覺得挺好,沒有看到什麼有害的東西。」
談起那個曾經在他手下工作的法輪功學員,張明脫口而出:「人很好,工作非常認真。」張明舉了一個具體例子:「跑運輸的人都知道,一隊大卡車在路上的時候,如果一輛車壞了,後面的車就得停下來幫他修,但是前面的車看不到就走了。那最後的那輛車的司機就最艱難,因爲誰的車壞了他都得停下來幫,但是如果他的車壞了就沒有人幫。而這個法輪功學員每次出車都在最後一個,讓他到前面去他都不去。冬天在東北,冰天雪地的,修車時手都伸不出來,有一個人幫和沒有人幫大不一樣。他每次都把最困難的事情留給自己。」
在中國,因爲中共信息封鎖,張明並沒有很多得到法輪功真相的渠道,但是他從官方媒體的報導中得出一個結論,法輪功絕對不是政府說的那個樣子:「中央電視臺說,法輪功學員裏有教授、學生、教師、幹部、工人、軍人等等,但就是沒有地痞流氓。從來沒有一個報導說,破獲了一個犯罪集團,他們都煉法輪功。那麼爲什麼壞人都不去煉功呢?爲什麼那麼多社會階層高的人煉呢?他們都分辨不了好壞嗎?」
幾十年的心路歷程
在2000年,當張明意識到中共在用一個欺天大謊欺騙全中國十幾億人民的時候,他在精神上就已經脫離了中共,張明說:「我以前入過共產黨,但是2000年那件事情以後,當有人問我是不是黨員的時候,我就說不是。」
張明出生在上個世紀五十年代中期,從一個「生長在紅旗下」的,對共產黨曾經充滿希望的年輕人,到公開退黨,張明走過了一個漫長的心路歷程。
1973年,文化大革命期間,張明是一個「積極上進」的中學生。一次學校裏要開批鬥會,讓張明去糊掛在被批鬥人胸前的牌子,結果他沒注意到報紙的背面就是毛澤東的頭像。牌子正面打了個叉子,背面卻是毛的頭像,在那個瘋狂的年月,他因此而以「現行反革命罪」被判了7年,關在天津市第三勞改隊。那裏面生活艱苦,先不說沒有自由,那裏面還有諸如把人推進七八十度高溫的磚窯,胳膊反吊着打人的酷刑。到1978年平反的時候,他已經在那裏度過了5個年頭。
「當時裏面有很多冤假錯案,比如幾個南開大學的老師,因爲不小心摔了一個『毛主席』的石膏頭像,就被打成了現行反革命。平反的時候,除了那些大右派得到了一些經濟補償,像我們這樣小的冤假錯案都沒有賠償的。」張明說。
但是這還不是張明真正看清共產黨的開始:「被釋放的時候,他們對我們說,把這筆帳記到四人幫的頭上。我們就真的把這筆帳記到了四人幫的頭上,覺得這個黨還是好的,有錯誤能改。」當張明說起當時的想法時,不能不提到1978年時的大環境:「當時我們也沒有其它的信息來源,不知道什麼是民主、自由,也不知道外國是什麼樣子,共產黨說什麼大家就信什麼,大部份人都是這樣。」
正因爲他當時仍然認爲共產黨還是好的,所以1990年他入了黨,當然裏面也有一些現實的原因,他說:「當時黨員有很多好處,比如公司裏進了一些好車,如果一個運輸大隊的隊長是黨員,他得到好車的機會就大,一些消息黨員隊長也能夠先知道。」
大陸最大的犯罪集團
而真正讓他思考共產黨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組織的,就是對法輪功的鎮壓,和他僅僅因爲爲法輪功說話就被迫害。「我們可以把事實擺到桌面上看,我只是把事實真相說了出來,這到底犯了什麼罪?到底是誰在犯罪?」張明加重了語氣說:「我沒有罪!中共才是大陸最大的犯罪集團,它有監獄、警察、軍隊、先進的交通、通訊設施,它一黨獨大,說黑就是黑,說白就是白,說好話,做壞事,不許別人有不同意見。它剝奪了14億人的民主和自由。它每次迫害了別人的時候,都找一些替罪羊,把責任推到個別人的身上,而黨還是『光榮偉大正確』,還可以繼續欺騙老百姓,繼續迫害老百姓。」
2000年張明因爲爲法輪功說話而被拘留的時候,他就想退黨了:「我一直想站出來退黨,但是一直沒有機會。我現在住的地方是個非常小的地方,連中文的大紀元都很少看到,幾個月前才有人把美國的一個退黨熱線電話告訴我,我才和退黨服務中心聯繫上。在網上用真名退了黨。」
當張明知道退黨、退團、退隊(三退)不只包括現在是黨員、團員和隊員的中國人,也包括曾經是團員和隊員的人的時候,他表示,絕對不止有五千三百萬人想在網頁上聲明三退:「中國人普遍對共產黨很反感,一提起來都罵的,絕對不止五千三百萬人想退。我相信,當人們一點點看清中共的真實面目的時候,當越來越多的人知道如何退黨、退團、退隊的時候,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退出的。中共解體是早晚的事情。」
當被問到用真名退黨是否有顧慮時,張明說:「真正害怕的是共產黨,它說假話,當然就害怕說真話的人。它越迫害,說明它越害怕,它的末日就越近了。」
退黨才愛國
自己退了黨的張明希望更多的人退出中共這個「大陸最大的犯罪集團」,當有國內的朋友半開玩笑地說他是「叛黨叛國」的時候,他說:「我承認我是叛黨,但不是叛國,正因爲我愛國,我才叛黨。而且我很高興我『背叛』了這個大陸最大的犯罪集團。共產黨嘴裏說着『和諧社會』,實際上腐敗透頂,老百姓的錢都被他們『和諧』到自己兜裏去了,自己說假話,別人說真話就把別人『和諧』到監獄裏去。」
張明用一個手勢加重語氣道:「如果一個人愛的是中國,愛的是中國人民,那麼就應該退出這個謊話連篇,腐敗透頂的共產黨和它的所有附屬組織。」「共產黨不等於中國,中國也不等於共產黨。」
九年心願達成
2009年4月25日,張明一大早就坐火車三個多小時趕到柏林,在等了九年之後,他終於在布蘭登堡門前,在柏林初春溫暖的陽光下,用麥克風公開宣佈退黨,說出了一個憋在心裏九年的願望。他的話被馬上翻譯成德文,讓周圍駐足聆聽的德國人也能夠明白一箇中國人的心聲。
「因爲爲法輪功說句話,我被中共迫害,被迫離開了我熱愛的國家。我的哥哥後來在天津請了律師,要求法院撤消對我的訴訟,但是他們不理,不接待。後來通過法院的熟人我們才知道,這個案子,上面的政治壓力太大。我現在是有家不能回。」張明大聲說道:「當中共解體的那一天,我就回國!」
(大紀元記者文婧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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