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您是第一次看神韵晚会吗?
石川:是第一次看,以前只是听说过。其实,柏林的中国留学生都听说过神韵。但是据我所知,使馆通过它从上到下的系统向学生传话,让大家不要去看晚会。我今天看了,觉得很好。小时候,在没有电视以前,我喜欢看书,看了很多古书。我经常想,那些中国传统故事演出来会是什么样子,20年后的今天我看到了。这是一台纯中国的节目,精神层面的东西比较多,没有改成外国的。从艺术上来说,这个演出非常成功,演员和观众之间有互动,观众的反响很热烈。从今天这种氛围可以看出,中国的传统文化,至少在形式上,和西方接上轨了。以前大家对中国的传统文化是否适应于西方的舞台还存有疑虑,今天我们可以确定中国传统文化是适于在西方舞台上演出的。
记者:您是通过哪些现象得出这个结论的呢?
石川:通过观众的反响,观众和演员之间的互动。这说明观众能看懂,有反应,而且观众很多。
在中国,观众的心理非常值得研究,因为不管你是演节目的也好、看节目的也好,你都知道有一个党支部书记坐在观众席里。大家都养成了一个“看支书”的习惯:演员除了看观众之外还要会看这个支部书记的眼神。观众也是一样,特别是那些所谓“要求进步的”人,要一只眼睛看台上的演员,另一只眼睛看台下的书记。书记要是点头,就说明他认可了,大家可以鼓掌,他要是低着头不作声,谁也不叫好。
在国内,文艺演出实际不是一种娱乐,而是另一种在更大范围内的表演,所有的观众同时也是演员。表演的目的都是经过事先设定的,那就是通过这种文化,要把观众改造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有一个例子可以很好的解释这个问题:共产党以前有个纪律,党员脱离队伍一年以内的,经过审查可以归队,脱离队伍两年的,要重点审查。三年以上的就踢出去。现在还有类似的政策。在海外留学时间长的,回国后,国内要害部门不会要他。也就是说,一旦一个人脱离党文化的环境久了,它就会来审查你是否还保留了对那种党文化的认同。从这个角度来说,神韵演出对党文化的冲击非常大。
记者:在今天的晚会上,哪些节目给您印象比较深呢?
石川:我原来没想到这个晚会中有西藏舞和蒙古舞。在大陆,一旦涉及西藏和蒙古文化,总是以民族团结为主题,并不是真正传播那里的文化。今天在这个晚会上,我没看到那种所谓“民族团结”的字样,但是我实际上感受到这才是真正的民族团结,很自然。在国内,很多人看不到这样的节目。
另外,就是晚会的节目中提到了对法轮功的迫害。我出国前,亲身经历过同学被抓走的场面。1999年夏天刚开始迫害法轮功的时候,我见过一个部队的连长,他是炼法轮功的,当时为了躲避抓捕,在我们学校的一个宿舍楼里躲了整整一个暑假,一直没出门,都是同学们掩护他,很多人轮着帮他买饭,他的要求很低,就是两个馒头,一包榨菜,他没出过楼,甚至没有离开过那个楼层。他每天等到夜里12点,学生都离开自习室后,他就睡在桌子底下,早上五点钟就起来。
99年的时候,很多硕士生和博士生都还是89一代,他们经历过“六四”的镇压,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时,也有很多人出来保护学生,因为他们当中很多人是文革一代,体会过文革时的红色恐怖。今天,恐怕就不会再有那么多学生去保护受迫害的人,因为现在的人都变了,没有人心的人太多了,简直不可思议。学生也在倒退。
2000年底,我还亲眼看到一个住在我们宿舍楼的博士生被从楼上拖下来,抓走。他也是炼法轮功的。他买了一个复印机和一个打印机,经常打一些有关迫害的真相,拿出去散发,后来被发现了。系里本来想保护他,可是没保护成,还是被抓走了,从此就没消息了。
法轮功学员在迫害面前一直不妥协,这一点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国内很多参加了迫害法轮功的人现在非常恐慌,而且迫害没有群众基础。
记者:现在这台晚会还无法进大陆。一旦能够进入大陆,您认为对大陆的文化生态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石川:至少是会给中国人提供一个新的文化选项。现在大家对央视很反感。“你才看央视呢”现在已经成了一句骂人的话。央视的质量越来越差,央视组织的春晚,要求的是政治正确,演员都成了带着手铐跳舞的木偶,而今天在神韵晚会上我看到的不是木偶,而是活生生的人在跳舞。
其实,那些带着手铐跳舞的木偶并不是木偶,是被捆绑起来的人,或者说是兵马俑,里面是人,外面被涂上了泥。一旦泥被扒掉,人就会显露出来。一旦有了合适的气候条件,种子就会发芽。
中国现在有13亿人,我感觉其中有12亿还处于兵马俑的状态,但是他们的眼睛会动,耳朵在听,和真正的兵马俑是不一样的。
记者:谢谢您接受本报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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