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說,與很多其它城市不一樣,1949年的長春,當解放軍遊行通過這個工業城市的街道,宣告戰勝國民黨的軍隊時,沒有歡呼的人羣迎接他們。因爲大多數的長春百姓已經在此前5個月的圍城中餓死,而活下來的人們根本沒有力氣走出家門。
儘管解放軍與蔣介石的國軍的敵對行動已經結束,好像鬆了一口氣,大部分居民──那些在5個月的圍困中倖存下來的人們,已經虛弱到無法走出戶外。現年86歲的張櫻花是倖存者之一,她回想起圍困時飢餓奪走了她的弟弟、妹妹和大部分鄰居的生命。她說:「我們只是躺在床上等着餓死,連爬行的力氣都沒有。」
中國的歷史書歌頌這場戰爭,視其爲內戰的決定性勝利之一,驕傲的稱毛的軍隊沒有耗費一槍一炮就餓死了強大的國民黨駐軍。中共官方的故事情節沒有透露的是,在1948年6月至10月解放軍圍困長春期間,至少有16萬平民餓死。
中共60週年的慶典令人瞠目結舌,但是並沒有爲共產黨壯大權力中死去的幾千萬同胞默哀;那些亡靈包括:數千萬在內戰期間死去的同胞、數以百萬計的地主、國民黨的支持者、其他被毛澤東爲鞏固權力當作敵人消滅的人。
報告文學《雪白血紅》的作者張正隆寫道:「長春如同廣島,人員傷亡幾乎一樣。只是廣島用了九秒,長春用了五個月。」該書敘述解放軍勝利佔領長春的歷史,1989年出版後立即在大陸禁售。
4 萬餘人依靠吃昆蟲、皮帶、甚至是街頭橫屍得以倖存;共軍佔領該城時,所有樹葉草皮都被吃光了。對如此滅絕長春百姓的事件沒有紀念碑或紀念物,大多數年輕人對這場勝利的黑暗面一無所知。當年的倖存者現在已是七老八十,不願意講述這場深埋在心底的噩夢了。17歲的高中生李佳琪,她坐在長春解放紀念碑的臺階上對記者說:「我所聽到的就是,長春,兵不血刃就被佔領了。」
中國學者大多回避該話題,幾個歷史學家被問及這段歷史都回絕採訪。周杰文是長春一位退休核子物理學家,他通過對長春勝利的親自考證,找到了許多細節。如果這些詳情廣泛流傳開來,則會破壞解放軍是老百姓的保護者這一名聲。這些細節包括開槍射殺企圖逃離長春的百姓、對蒺藜鐵絲網另一側抱着飢餓孩子的母親的懇求充耳不聞。周先生說:「導致這麼多百姓死亡是解放軍造成的極大錯誤(準確地說應該是「罪惡」),內戰中空前的悲劇。」
中共毫不羞愧的篡改歷史以對自身歌功頌德。歷史書將此次革命寫成是因爲它深得民心的自然結果。數月來充斥電視的愛國電影,把毛的軍隊描繪成偉大的解放者。革命不愉快的一面,比如交火中造成的無辜傷亡通常都忽略掉。
香港出版商鮑樸在去年出版了《國家的囚徒:趙紫陽的祕密錄音》(PRISONER OF THE STATE,在香港出版的書名是《改革歷程》),從而激怒了中共。趙紫陽是被打入冷宮的中共領導,他因反對血腥鎮壓1989年民運而遭廢黜且軟禁在家16 年。鮑樸說:「中共對客觀的記錄歷史毫無用處。中共篡改歷史,將歷史當作統治工具。但這需要不斷的審查,而對社會造成破壞效果。」
很難量化壓制真相造成的後果。許多中國人,歷經了兵荒馬亂、饑荒、政治迫害中長大的人們,很少表露他們所承受的心理創傷,更不用說治癒。
香港大學教授龍應臺研究了長春勝利的史料,她說,在寫作《大江大海一九四九》這本有關內戰的書時,她所採訪的每個老兵在回憶當年的經歷時都失聲痛哭。「這是不可言說的國家造成的創傷,從未被注視過,從未被撫慰過。」
該書通過記述倖存者的經歷反映出內戰的恐怖,上個月在臺灣出版,在大陸立即禁售。龍應臺說:「能清楚回憶當年歷史的人已經沒有多少了。」
長春勞動公園裏聚集了一些當年的倖存者,他們大部分時間並不想講述那段故事。但在記者的努力下,一些詳情還是被道出。倖存者們說,嬰兒弱得沒有力氣哭,大姑娘給一口飯就被賣給人當老婆。毛的軍隊執行困城的命令,就在他們的眼前成千上萬的人死掉,千村薛荔萬戶蕭疏。毛的軍隊將長春變成了死城。
毛軍勝利後的前幾個月,允許百姓購買糧食,儘管物價奇高。入秋時,人們甚至寧肯用大金戒指換一塊餅乾。「最初我們吃高粱,然後吃玉米棒子芯,然後吃樹皮。停食一週後,人變得睏倦不堪。一旦這樣,也就是快死了。」85歲的蒙清華說道。
張櫻花的家庭相對富裕,但入秋時也沒有東西可買了。他們撕開枕頭,吃用作枕心的蕎麥皮。後來他們煮了皮製品吃。當時25歲的張櫻花明白只能吃這些難以下嚥的東西維生。「每天我們只吃一口,勉強維生,但孩子們堅持不了。」她六歲的妹妹和九歲的弟弟最終死了,她的父母幾乎無法站立,努力將孩子的遺體拖到大街上。
一些老兵則後悔當年加固圍困,防止百姓出逃。王軍如說,中共強迫他參加少年民兵時他才15歲。後來,他和另外17萬軍人受命將饑民趕回城裏。「我們得到的軍令是,他們是敵人必須死。」
當他上大學時得罪了一個黨官的親戚,懲罰他的是勞改23年,他對革命的熱情也就此熄滅。勞改釋放後,他的工作是運木頭。
今年王軍如76歲了,他說應該讓年經人了解長春和內戰時期的歷史真相。
(李曉宇、沙莉編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