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日報1957年「畝產3萬6千斤」的報導
【人民報消息】一九六零年前後,中國的「大躍進」正在火頭上,也就是後來老百姓說的「一人瘋了,六億人都瘋了」的時候。「大鍊鋼鐵」已經收繳了每家每戶金、銀、銅、鐵做的一切東西。家家的糧食冊上都已經蓋上了「糧已轉入食堂」的戳子:要吃飯,只能去公共食堂了。家裏的鐵鍋都收去作「大鍊鋼鐵」的材料了。我家附近的縣城裏已經開始普遍的談論饑荒。

然而,我們那裏的市委領導,已經在兩年前決定:我市將在1962年正式「跑步進入共產主義」,並且已經向全市人民作了動員報告(動員大家進入「共產邪惡主義」?我始終沒有想明白)。一聽到幾年後就能進入「樓上樓下,電燈電話」那種共產生活,全市人民着實高興和興奮了好一陣子。現在回頭看,說出來都象天方夜譚。但那時不但人人相信,甚至許多領導和部份羣衆還嫌步子太慢了!巴不得再快一點,來個一步登天。

某區的一位領導,逢人就說,市領導的計劃不夠快:明年就可進入「共產邪惡主義」,卻偏要等到1962年!既然知道「共產邪惡主義」最好,卻偏要去走一步「社會主義」。他甚至認爲「社會主義好」的歌都要逐步停唱。他把自己這些「革命」性很強的論點向所有自己碰到的人宣傳,據說效果很好,因爲大家對「共產邪惡主義」都有些「等不得了」。

他家的鄰居是位教初中語文的教師。一天,他又去串門,並且高談闊論的說起自己已經重複多次的革命論點來。那位教師雖然已經成功的忍耐了好幾次了,但還是希望今後耳根稍微清靜一點。等他口沫四濺的講完自己那一套老生常談後,那位教師沒有正面評論他的話,卻漫不經心的跟他講起一個私塾老師的故事來。

一位私塾先生教學生做對子,已經教到了七言以上、隨口成對的水平。有一天,天下着雪,學生們來遲了,但很高興,因爲農民正希望天下雪,明年春天才有潤地的水。這位先生不太高興,便借景生情,向學生們拋出一個長句,要學生們對出下句來:「老天下雪不下雨,雪到地上化爲雨,早知雪要化爲雨,不如當初就下雨!」好傢伙,這個句子不但很長,而且包含一個似理非理的內涵。但學生們沒有辜負先生的期望,其中一個學生的對句是:「先生吃飯不吃屎,飯到肚裏變成屎,早知飯要變成屎,不如當初就吃屎!」

故事說到這裏,這位幹部和語文教師都大笑起來。但過了一會兒,這位幹部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表情尷尬的對語文教師說,他今天家裏有事,必須早一點回去,說完就急急忙忙回家去了。從那以後,語文教師再也沒有聽到那位幹部急着去進入「共產邪惡主義」的言論了。

不到兩年,我們市裏也加入大饑荒的行列,我們許多鄰居家裏都有餓死人的。我母親把食堂裏拿回來的一點飯都讓給我和弟弟吃了,等我們去學校以後,她就在家裏拼命喝開水下泡菜,於是和其她鄰居一樣得了「水腫病」。兩隻腳都腫到膝蓋了。據鄰居說,一旦腫到膝蓋以上,就多半是沒有救了。我好幾次看到母親一個人坐在那裏無聲的流淚。她後來說,她當時不是怕自己死,她是怕她死後,我們兄弟倆也活不出來,因爲我們的父親住在單位裏,他不能照顧我們,我們家也沒法照顧他。那一年,是1961年,就是我們的市委領導計劃的「跑步進入共產邪惡主義」的前一年。

「共產邪惡主義是天堂,人民公社是橋樑」。「跑步進入天堂」的運動跑死了四千萬到八千萬人,最後只好放棄「天堂」,拆了「橋樑」,把已經割去了的「資本主義的尾巴」──農民的自由地,又給農民長上,實行「三自一包」的新政策,這才逐步的扭轉了形勢,許多已在死亡邊緣的人(包括我母親),終於撿回了一條命。

命是撿回來了,但人們對於共產邪黨的信任和熱情是再也無法撿回來了。而且這正是許多真誠擁護過共產邪黨的中國人一步步清醒起來、最終徹底看透共產邪黨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