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弄堂的宣傳攔上經常有貼告示,說誰誰犯了什麼法,被執行死刑等等。還沒有上小學的時候,有一天,聽到隔壁小學校裏大喇叭宣佈偉大領袖毛主席與世長辭,然後整天的放哀樂,當時聽在耳裏,不知是什麼滋味,愣了半晌,一起玩的一位小朋友突然笑出聲來,後面一個稍微大一點的男孩子照他屁股蛋就是一腳,「毛主席死了你還笑!」。當時年紀尚小,覺得共產黨無處不在,走在哪兒都有眼睛盯著自己,甚至自己的想法都瞞不過共產黨,總覺得共產黨掌握著一種心理透視儀的技術。
小時候做的最冒險的一件事就是:在心裏暗暗罵上一句:打倒共產黨。然後環顧四周,看看會不會有人突然衝過來實行無產階級專政。
後來上了小學,每天放學回家的時候,大家排隊一起走,一遍走一遍唱:我是共産主義的接班人。老師教導說,人生三大事,入隊、入團、入黨,就這麼著,我稀裏糊塗地戴上了紅領巾,成了少先隊員,官拜小隊長。那個時候,毛澤東、共產黨被描述成中國的大救星,救民於水深火熱之中,消滅了剝削階級,廣大窮苦百姓翻身做了主人,沒有共產黨,廣大勞動人民不知要受多少苦,遭多少罪,那些地主、資本家是如何如何的黑心等等等等。
我的外婆出生中醫世家,那個時候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所以不識字,外公早逝,我從沒見過,外公外婆有房有地,被劃作地主,財産被沒收。我的舅公也是地主,被共產黨槍斃。我問外婆,當地主的舅公是不是那麼壞,佃戶是不是那麼窮,她老人家回答說,舅公是個樂善好施的好人,有學問,長得也英俊,在鄉里受人尊敬,那些佃戶的日子也過的不錯,遇到年成不好的時候,舅公經常減免租子,佃戶經常在逢年過節的時候給他送禮。可是土改隊一來,二話不說拉出去就給槍斃了,他死的時候還很年輕呢。
我爺爺是從寧波鄉下到上海討生活的學徒,由於工作上勤懇敬業,後來做到了銀行經理的位置,他在上海市區買了一棟三層樓的石庫門房子,這棟房子當然也被充公,只留下二層的一間客廳和三樓的一間臥室,其他房間都分配給了其他人,包括亭子間(儲藏室)也住了人,家裏被紅衛兵抄了好幾次。
小時候媽媽跟我說,她以前非常積極的想入黨,申請書都不知道寫了多少,她非常相信共產黨是吃苦在先、享樂在後,不會虧待任何一個人。但是到了大饑荒的年代,上海市實行糧食配額,每人每月25斤米,農村戶口必須回農村,里弄幹部軟硬兼施的要把外婆送回農村,我母親就是不答應,她後來跟我說,農村沒有糧食保證,外婆家也沒有了任何房産,回去是死路一條。後來陰差陽錯的家裏戶口多了一名額,每月能多買25斤米,外婆的口糧就有了,而且那個時候,家裏養著一隻鴨子,天天下個蛋。母親跟我說,自打那個時候起,她就再不想入黨了,哪怕後來黨支部來爭取她,她都不入黨了。她告訴我,寧可加入當花瓶的民主黨派,也不入共產黨。
14歲,我不再戴紅領巾,也沒有想入共青團的願望,那個時候氣氛比較寬鬆,我們也懂事了,經常在課堂上跟老師較勁,我們反駁歷史課老師關於共產黨領導抗日勝利的說法,我們反駁抗美援朝戰爭是美國一手挑起的說法,等等等等。但是後來我怎麼入的共青團的呢?那是因爲我的好朋友入了團,硬拉我入夥,也就免爲其難地成了共青團員。入了團,也沒有怎麼過組織生活,倒是組織去郊遊了幾次,還在中學裏辦過幾期團訊報紙。
真正讓我看到共產黨猙獰面目的是6-4,那個時候我正好在北京上大學,6-4 活動我從一開始就參加,遊行、罷課、寫大字報、募捐等等等等。我對政府還抱著希望,希望他們能改良,能聽取民意。當我在6月3號晚上,在長安街上聽到槍響的時候,我對同伴說,這是橡皮子彈,對天鳴搶示警而已,但是幾分鐘之後,當我看到死者被羣衆背下來的時候,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當子彈呼嘯著從我耳朵邊飛過的時候,我一下子就感覺到死神就在我身邊;當我看到一位中年男子仰面倒在血泊中,額頭的槍眼「譁」「譁」地往出噴血,他還在那兒痛苦地晃動著他的頭顱的時候,我已經沒有了感覺。
那個晚上,在短短的幾分鐘時間裏,我從一個男孩長大成了一個男人。短短几分鐘的時間裏,我明白了共產黨是什麼東西。
看了大紀元的九評共產黨,我更明白了共產黨是什麼東西。有人可能覺得九評文章言辭激烈,不夠中性。可是,真正沒有理性、沒有人性的是共產黨,只要把共產黨的所作所爲如實敍述,就足以讓任何一個人感到震驚,不需要任何言辭去形容和修飾,就像是一個青面獠牙的惡鬼,真實面目本身就夠嚇人的了。共產黨本身醜陋不堪,九評共產黨的文字還算是客氣的呢。
見鬼吧,共產黨。
本人也藉此機會宣佈,退出共青團,退出少先隊,不跟見鬼的共產黨有任何關係。
張家齊
2004年12月9日 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