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报消息】记得小时候,中国都在忆苦思甜,讲社会主义的优越,讲旧社会的苦,讲地主资本家的坏。有一次,学校党委书记布置了全校的忆苦思甜大讲活动,我们陈老师也给我们发了一篇榜样文章,要我们学生每个人回家做作业;我是班干部,就被选上作为代表准备第二天上台发言。

回到家,我就缠着妈妈要忆苦思甜。但是妈妈说,我们庄的地主可好了。我说不是的,老师说了,旧社会地主都是坏人,都是不劳而获的寄生虫。而且我明天得写文章发言,必须找出个典型来。妈妈说,那我和你爸就给你讲讲我们庄的地主吧,看你能不能写你的文章。

妈妈和爸爸就在一边开始聊起他们儿时与地主的一些往事。聊了一晚上,妈妈、爸爸和我过的很开心,但是我的文章看来是没法交差了。

妈妈说,有一次,玉米还没完全熟,小姨,也就是妈妈的小妹妹贪嘴,吵着要吃烤玉米。妈妈无奈,就准备去偷掰几个。但是,去自家地里采她们又不敢,怕爷爷知道了挨打。最后就想去采地主家的。

妈妈和小姨俩摸到了地主的地里,转了几圈,还是不敢下地。这时,她们看到一个人冲她们走了过来。那人问,小女娃,你们想要干什么呢?小姨嘴快,说,我们馋,想偷老唐家几个棒子吃。那人说,那你们就去掰吧,挑大的掰,挑熟的掰,但是要看准了再掰。小姨说,我们有点不敢。那人说,你们去吧,我给你们把风守着,别怕。

妈妈说,她们就进了地,就想挑大的掰,化了好大一会儿工夫。那人看看她们小手都捧满了,就跑过来说,不好了,你们快走吧,老唐往这边走过来了!妈妈和小姨就沿着那人指的路跑回了家。

妈妈说,后来才知道她们那天遇到的就是当地有名的大地主老唐。等妈妈她们大了,老唐见到妈妈和小姨,还有意无意地跟她们开玩笑说有两只馋猫掰棒子,妈妈说,你小姨听了总是脸红。

妈妈说,老唐是修佛的,他对下人都特别好。有次一个长工跟外人串通偷了他家几十担粮,老唐没有打他,也没报官,只是好好请长工吃了一顿,然后叫长工自己走。长工不肯,老唐才说偷粮的事,长工觉得没脸才走了。可是后来长工当了共产党,来斗老唐,夺了他家的房和要占他的小老婆,小老婆不从吊死,那都是后话。

第二天,班上开了忆苦思甜会,我也被老师叫上台发了言,我虽心里感到为难,但还是说我妈家里没棒子吃,要去地主家去采,被地主看到了,我妈吓个半死。

我看到许多同学都哭了,偷偷地看了陈老师一眼,她的眼圈都红了。

但是,从那时起,我幼小的心灵象是一下成熟了许多:我心里在想,这一切不都是在颠倒黑白吗?那一刻,我眼里也涌出了泪水:我为自己不能讲出真实的故事而难过。我象是在说,老唐爷爷,你在哪里?我要给你磕个头。

这就是我对“忆苦思甜”和后来所有的政治运动不再感兴趣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