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4日上午11點10分左右,我剛把《「敏感人物」呂加平遣邵監控記》一文寫好(見附件一),正準備隨朋友去吃飯,邵陽市公安局國保支隊的兩位警官來到我家,說是他們的領導請我去,要同我好好聊聊,然後就乘警車將我帶到市公安局國保支隊隊部。不一會兒,又來了一位隊長,他坐定後對我說,他們奉北京上級指示,要和我談談,了解了解情況。這時,其中的一位警官即在桌上攤開紙筆記錄起來,原來這是以了解情況聊聊爲名對我的一次正式傳訊。去年他們也是以了解情況聊聊爲名把我的兒子帶到國保支隊這同一間室內審訊後拘留的。由於我早已有備,所以從容以待,坦然應答,準備做其階下囚,關到曾關我兒子的拘留所去。
訊問持續了一個多小時,他們問的事情和問題很多很廣,除了特別關注我的文章是誰給上的網以外(這是他們可以抓人的主要理由之一,去年我兒子就是以此理由被抓拘留的),其中有三個問題非常注目。第一個是:著名作家魏巍說,在中國大陸敢於寫文章公開點名批評江澤民的,只有呂加平一人。你對江澤民有什麼意見?爲什麼要反對他?第二個是,你爲什麼要支持胡錦濤?你和他有什麼關係?第三個是,你對三個代表有什麼看法?
對於這三個問題我的簡單回答是:第一個問題:我對江澤民有三點意見:第一,他已經年老超屆,應該退位,把班交給年輕的一代;第二,他對在他當權13年間中國的全面腐敗和一系列社會問題要負主要責任,不能只講好的;第三,在對外上太軟,有損國格國尊和國家利益。另外就是他不應該壓制不同意見。
第二個問題:因爲胡錦濤比江澤民年輕,應該接老一代的班,年輕人取代老年人,這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規律;我和胡錦濤不認識,也沒有任何關係。這幾個月他的祕書曾四、五次到我父親家裏,只是請我父親看病(我父呂柄奎,抗日前是上海嘉定名中醫,新四軍38年老戰士,東海艦隊前身的創建人,解放後是新中國中醫事業的奠基人,1955年由江蘇省衛生廳廳長調到北京中央衛生部當中醫司司長,直到離休。他今年89歲,行醫近七十年,離休後仍在家免費給人治病)。
第三個問題:三個代表原則是放之四海皆準的真理,世界上包括美國民主、共和兩黨在內的任何政黨,甚至包括佛教、基督教、伊斯蘭教在內的任何宗教,都可以宣佈自己是三個代表,甚至五個代表,八個代表。因爲它取消了階級性、專政性和黨性,所以這是一個多黨制的理論。中國以後可以以三個代表爲理論實行多黨民主競選制,因此我贊同三個代表。
在訊問結束後,他們要我在記錄上簽字按手印,說這是履行一下手續。就這樣,一次表面客氣的對我傳訊即告完成。接着,那位負責訊問的隊長收起記錄,以非常正經嚴肅的態度對我傳達說:「我們接到北京方面上級的委託,要我們向你傳達北京方面對你的要求,就是你必須要寫個保證書,保證你以後所寫文章有利於國家利益,符合和遵守國家法律,承擔法律責任和義務……。你最好明天就寫好交來。」另一位警官又對我說:「我們是在執行北京上級的指示,你當過兵,應該知道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沒有辦法,你不要對我們下面單位執行者有意見。」我問:「如果我不寫保證書,北京方面就不讓我回京了?」他回答說:「當然就是這個意思了。你不寫,或者寫得不符合北京方面的要求,北京方面是不會讓你回去的。上面要求凡是你的文章一定要經北京方面指定的部門審查,才能決定是不是可以公開發表。如果你的文章不經審查在網上公開發表,或者向別人發電子郵件,或者寄文字信件,因爲你的文章有違法內容,所以這種傳播都屬違法。」
喔,原來如此,我一切都明白了。我被當作「政治敏感人物」在十六大期間被強送邵陽受監控,都是我的文章給惹的禍。十六大結束後一個星期,公安部通過邵市公安國保通知我已解除監控可以回京,並解決路費,這表明公安部和上面已不認爲我在十六大前所寫的文章有什麼問題,可以放行成爲正常公民了。但是當我在他們作此宣佈後的第二天,即11月23日,又在網上公開發表我在十六大結束後寫的文章《呂加平解讀中共十六大權力結構》,他們很快一反剛剛表示善意友好的態度而突然變臉反口,不僅命令邵市公安國保對我傳訊,還要我寫保證書,甚至以如果不寫或寫得不符合北京方面的要求就不許再回北京相威脅。之所以會發生如此的突變,很顯然是因爲我在十六大後公開發表的這篇文章有明顯的支持胡錦濤的傾向,而這又肯定得罪了北京公安部們某些大領導和上面什麼大人物了。此時,儘管胡錦濤當選 上中國共產黨的最高領導和成爲中國人民的領袖已經有19天了,可是中國的公安系統卻並不允許有人公開支持他,爲他說話。偏偏我這個愚鈍老朽不明白這個道理,不識這個時務,所以他們會命令其下屬質問我:「你爲什麼要支持胡錦濤?!」
原來我支持江澤民的接班人胡錦濤就是違法,擁護共產黨的總書記就是犯罪。由此看來,北京方面的公安政法系統中的某些領導和上面某些大人物,表面上擁護得到全黨和江主席支持的以胡錦濤爲總書記的黨中央,實際上卻是存有反意,並還利用手中之權命令下級服從他們的貶胡反胡命令,而他們要這樣對待我,實際上也是在「殺雞」給「猴子」看。
於是我回家後給邵市公安國保的領導寫了一封信,對北京方面要我寫保證書之事提出了十點疑問和意見,託他們將此信轉交給北京公安方面領導,。請予明示與答覆(見附件2)12月5日,我將此信工整抄好,打電話要市公安國保來取,那位遣送我回來的李警官在第二天來我家取走。自此後我一直在等待上面的答覆,可是卻始終沒有迴音,我打電話訊問,市公安國保領導只是說他們沒有接到北京方面的指示,要我耐心等待。
由於上面一直沒有答覆我在信中提出的十個問題,我也不好去寫按照他們要求的保證書,而我對各種問題發表自己拙見的「惡習」又很難改掉,所以在12月13日和16日我又分別寫了兩篇新文,即《關於十六大「11.13軍事政變」的呂加平之說》和《一盤沒有下完的棋》(見本人主頁),並在沒有人前來審查的情況下又擅自上網公開發表。我知道,這樣一來我可能更是要罪上加罪了,也許更不可能被允許回京了,當然,公安部的路費更要黃了,弄得不好甚至還可能要進「局子」。不過我想如果他們能夠讀一讀下面的這段有關胡總書記在11月24日 25日中央新一屆政治局第一次擴大會議講話的報導,也許會重新開恩發給路費讓我們回京,並解決我們的實際問題的:據香港出版的最新一期《動向》月刊報導,中共總書記胡錦濤在新一屆政治局第一次擴大會議上,指出目前大陸社會上和政治上的嚴峻問題,首次提出「不能以專政手段來對待社會上的反對聲音和反對活動」。
《動向》指出,11月24日至25日,中央政治局召開了新一屆政治局第一次擴大會議。
胡錦濤在會上指出,新班子建立後,要有歷史使命感,又要有沉重的危機感。「在會上,在工作上,都不講假話,不講違心的話,不講空話和廢話;不做假事,不做違心事,不做吹吹捧捧庸俗事。如果連這都做不到,那執政黨怎麼能取得民心、黨心,又怎麼貫徹三個代表!」
胡錦濤在會上還歸納出目前大陸社會最嚴峻的問題,包括:社會貧富兩極分化日趨嚴重,失業下崗職工和待業青年情況嚴峻惡劣,金融基本狀況混亂,國有商業銀行壞賬及不良資產超過國際警戒線達 40%,農村三億剩餘勞動力出路,各種非法稅收導致農民集體或跨地區抗爭活動升級,社會道德敗壞,學術、大學、醫療三大領域都充斥着金錢主導一切的現象,社會治安狀況每況愈下,黑社會勢力滲入黨政、司法、公安等系統,等等。
《動向》指出,胡錦濤強調,一個人民的政黨、人民的政府,是不能用專政方式壓制、行政措施強制社會上各種屬於人民內部矛盾的反對聲音和自發的反對活動,「因爲這不符合社會主義制度精神,也不符合社會主義民主和法制準則」。(見人民網《強國論壇》最近的貼子)。
(2002年12月19日) 寫於湖南邵陽
作者簡介:籍貫上海嘉定,1941年6月14日生於上海,現年61歲,曾經是軍人,中國二戰史研究會會員, 自由撰稿人,是個自力從事戰略學術研究的無黨派人士,已退休。著作有《陰謀與抗爭--肯尼迪總統被剌案起因剖析:豬灣事件》和《中國的戰略失誤》(美國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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