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報消息】今天下午3時05分,黃萬里先生在他任教50年的清華大學 校醫院 一間簡樸的病房悄然離去──離開了這個他又愛又痛的世界。

他愛它,是因爲在他90年的生命裏,他獲得了常人難於企及的知識與智慧,享受過真正的愛與被愛;他痛,是因爲他滿腔的熱忱遭冷遇,一身本事被閒置──而他苦難的祖國,他的正遭受專權、腐敗與無知荼毒的祖國,多麼需要他的奉獻。

他不要名譽、不要地位、甚至不計較20多年的右派冤案,只要當政者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在自己的業務領域把意見發表出來──從五、六十年代,他在流放改造的工地上等著;八十年代以後,在自己家中逼仄的書房裏等著。他一次次投書報刊,沒人登載;那就給管事的寫信,從學校到政協到人大到國務院到監察部,直到總書記本人──沒人理他……或者說,只有一個當權的人物客氣地回信致謝──可惜不是他的同胞:前美國總統克林頓。

他到底要說什麼?敬愛的日理萬機的領導該不該聽他嘮叨?

1935年,黃萬里獲得美國康乃爾大學水文科學碩士,1937年,獲美國伊利諾依大學工程博士(該校第七名、中國人中第一名該學位獲得者),並在田納西工程實習,任TVA諾利斯壩工務員,比國民政府派員前往見習要早10年。26歲學成回國後,他歷任國民政府全國經委水利技正、水利工程師、涪江航道工程處長、水利部視察工程師,甘肅省水利局長兼總工程師;1949年,任東北水利總局顧問1953至今清華大學水利系教授。如今,全國上下,從科學/工程兩院院士、水利系統、黃河長江三門峽三峽建設委員會大小幹員,有哪一個能在學歷資歷上與黃萬里一較高低,還不要說他作爲科學家的良心、作爲公民的責任感。

他以自己數十年的研究觀察,只想提醒當政者別再犯愚蠢的錯誤:國家浪擲幾百幾千億、百萬生靈塗炭、大好山河糟蹋。

這不是危言聳聽。他要說的,是萬萬不可在中國的命脈大河築高壩。這話他在1957年說, 對於「造床質爲泥沙」的黃河,是萬不可在三門峽築壩的──沒有人聽。不到兩年,所有他予警的災難(潼關淤積、西安水患、移民災難)一一兌現。今天他又說,以中國的自然地理和經濟局面,「根本不許可一個尊重克寫民主的政府舉辦(在長江三峽築高壩)禍國殃民的工程」。這一回,他予警了蓄水後卵石淤塞重慶、四川水患、浩大的工程開銷和必將釀成禍患的移民安置。

在愛他、敬他、憐他的學生的推動下,在他去世前7天,搶著爲他做了九十大壽。在有系領導參加的會上,當然只能說一些北京場面上允許說的話,但贏得最長時間掌聲的,則是子女賀詞中「他是一個誠實的人。他只說真話,不說假話;只會說真話,不會說假話。」──這究竟是一個科學工作者最基本的做人準則,還是共產黨治下的中國人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