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报消息】生活有时真的很艰难。我知道这一点,因此在讨论弃婴问题时我愿意对转身而去的父母尽量抱著一种同情。但是,正在草丛中挣扎的孩子理解这一点吗?他们是完全无辜的。年轻的父母在早些时候少一点自私,多一点责任感,悲剧是可以避免的。视弃婴如蔽履,爸爸妈妈们太自私了。

弃婴象一份起诉书,控诉著人们冷酷的灵魂。此时此刻,人类历史上所有这样被抛弃的孩子都围聚在她的身边,直视著我们的眼睛。

孩子怎么了?

2000年9月5日,一名9个月大的男婴因患巨结肠病被遗弃在宝安区人民医院大门外。可怜的孩子捧著奶瓶仰卧在一张铺开的小花被上,身上还盖著一条毯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孩子无助地躺在世界的山顶上,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人们纷纷围聚。

2001年3月3日,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被人从武汉市的一栋四五米高的楼上生生扔出了窗外。目击者当时看见这个被抛的婴儿撞在了地上,全身赤裸,浑身血污。孩子的脐带都还没有剪,就被象“扔布娃娃”一样杀害了。然而,孩子并没有死,还活著。这个活著的婴儿全身大面积青紫,头部颅骨骨折,失血较多,生还的希望渺茫。我不敢想象,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活下来了,他将来如何理解他出生时所遭遇的这一厄运呢?

《南方都市报》》的一篇报道说,不久前,从广州开往重庆的1319次旅客列车运行到肇庆路段时,一名出生才6天的患病男婴被亲生父母从车上扔下,至今被丢男婴尚未找到。“父母”是到三水打工的重庆籍夫妇,6天前,在没有任何医务人员的情况下,在出租屋产下了这个男婴。男婴出生后数天来一直哭闹无常,直到出事的前一天“父亲”才抱婴儿到医院检查。经医生诊断,男婴得了新生儿破伤风,建议住院治疗。“父亲”苦于拿不出数千元的医疗费,只打了一针就匆匆将男婴抱回出租屋,并和“母亲”商议,决定坐当天的1319次列车回重庆老家治疗。18时30分,“父亲”在三水站买了无座车票抱著男婴带著产后虚弱的“母亲”上了1319次列车。20时10分,列车运行至肇庆路段时,父母发现男婴鼻子流血,20分钟后,“父亲”探了下男婴的鼻息,摸一摸心脏,觉得男婴气息全无。于是两人将男婴从车窗扔出了车外……

2001年3月2日上午,在厦门打工的未婚妈妈高小姐将早产婴儿从二楼室内抛出窗外,被人发现时婴儿已经死亡。(《厦门晚报》徐苹晓罗)现代化的高层建筑,现代化的运输工具,对弃婴来说,只是意味著被抛弃的姿势更残忍,活命的机会更小罢了。

2000年11月16日《羊城晚报》报道了一起极端令人发指的弃婴案件。辜艳君是深圳市宝安区松岗镇的一位17岁的未婚妈妈。她产下婴儿后在医院弃婴而去。而孩子的支气管被割断了。媒体和法律界的人士纷纷认为是这位未婚妈妈对孩子下了毒手。现在,先被残害后被抛弃的女婴躺在深圳市儿童医院里,母亲一直不见踪影。在新生儿监护室内,仅出生4天的女婴躺在保温箱里,小小的身体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的输液管子……她无法哭泣,即使饿了也哭不出来,只能挣扎著挥舞小手小脚。也许,婴儿无力理解被抛弃的命运,更无力反抗被抛弃的命运,所以,才成为被抛弃的对象。而那个叫辜艳君的妈妈割断孩子的气管又为了什么呢,连孩子出于本能的抗议也不能容忍吗?

“母三次遗弃亲生儿父狠心拒儿房门外”,这是2000年十月份《辽沈晚报》上的一篇报道的题目。1997年10月一名妇女把儿子“托”给抚顺市望花区西丰街育红幼儿园。可是,3天后,这妇女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据了解,小王超在被妈妈遗弃到育红幼儿园以前,就已被妈妈遗弃过三次了。找不到亲生父母的王超,上不了户口,所以入不了学。

大约两年后,在沈阳市于洪区沙岭镇,好心的幼儿园老师几尽周折找到了小王超的生身父亲,这位父亲竟拒绝亲生儿子进门,只扔出来这样一句话:“别给我送来,我养不起。”最后,小王超被抚顺市有关部门送到了抚顺救助保护流浪少年儿童中心。

2000年7月7日《温州侨乡报》讯:“狠心父母遗弃烫伤女”。6月14日晚,夏中志两岁的女儿夏雪业不小心被滚滚的猪油烫伤脸、手、臀等部位。夏中志夫妇俩将女儿送到医院医治,欠下8000多元债,但女儿的病况仍不见好。6月27日下午,因没钱医病,夏中志夫妇俩便将女儿从118医院接回,并狠心将雪业遗弃在104国道线楠溪江大桥旁边。

2000年5月27日某网络媒体有这样一篇文章:“前几天和同事去办事,在市政府大门口看到一个被遗弃的孩子!那天阳光格外的毒,那个男孩子就躺在水泥地上,大概一岁左右,衣服还算整齐,铺著一个脏脏的小棉被。听旁边的围观者说,已经被丢弃在这里一天多了,至今无人收养和过问。只是一些好心人不时喂一点水和奶粉。大概是阳光晒得太久了,我看到孩子的脸上已经起了一层密密的痱子,他睁著眼睛,无助地看著天空,只会咧咧嘴,已经哭不出来声音了。不知道他的父母为何这样狠心?即使是一个病儿,也不能这样不负责任的丢弃啊,毕竟是一个生命。社会也缺乏很好的福利机制,就是放在市政府门前又能怎样,一样的无人过问,他就象一个包袱,被大家推的远远的。我和同事给孩子喂了些水,就离开了,不忍心再看下去。我们只是一个冷漠的无力的过客,只会心痛和叹息!”这可能是自中国有弃婴以来最诚实的文字之一。中国人“弃”了多少孩子?这可能永远是一个未知数。我们所看到的是,今天中国的孤儿院或儿童福利院仍然"业务繁忙"。

1999年10月10日《羊城晚报》有“一个弃婴寻根档案”的一篇报导,该报导来自美国。报导说:一户美国家庭“本来已有两个孩子,但先后又到中国领养了4个,其中有个相貌很丑,还有个是罗圈腿,但善心的‘老美’都把收养的中国婴儿视同己出,倾尽心血……”报导的目的是受领养者之托,寻找弃婴的“生身父母,以便日后能尽报答生育之恩”。面对这样的报导,我真为中国,为中国的父母们感到羞愧。我们也不时地看到,在机场,码头,车站,一些白皮肤的男女细心地抱著中国的婴儿准备告别中国。我不敢看那些白人的眼睛,更不敢看孩子的眼睛……1999年11月10日,澳大利亚移民局继15个国家之后,与中国民政部门又达成了“弃婴领养协议”,中国民政部门要求每个国外的领养人“因此”赞助“福利院”4800余澳元。中国弃婴的悲惨命运何时是尽头?公厕草丛中让人心碎的唤父呼母的啼哭声何时才能停息。

最可能遭受遗弃的婴儿是两类,女婴和残疾婴儿或残疾儿童。对弃婴特征的分析不断使我们接近弃婴现象的本质。对残疾婴儿和女童的遗弃至少说明了两个问题:
第一,贫困往往并不是弃婴的真正动机;
第二,弃婴说明著父母的“儿童观”的本质。

孩子是谁,对他们来讲,孩子不过是自己的一件“产品”,正因为如此,抛弃“劣质产品”(残疾婴儿和女童)是完全“顺理成章”的。遗弃孩子,父母虽然寻得了暂时的“解脱”,其实永远也不可能真正解脱。

还有一种社会现象,一种流行于全社会的在弃婴问题上的变态心理。这是一个自私的人群的一种特殊的自卫。问题是,这种自卫或自我平衡并不是使人返回良知,而是进一步对他人的良知进行伤害,并因此进一步远离先验的道德责任。由于自己在道德上是有缺陷的,或正因为自己在道德上是有缺陷的,他不能容忍别人的道德存在,并通过攻击他人的道德行为的不完善来掩饰自己的道德败坏。他甚至害怕道德来到自己的生活周围,因为那会显得自己为自己虚构的道德合法性更卑劣、更是谎言。他因此甚至通过掩盖弃婴问题来拒绝外界的帮助,尽管对于弃婴的命运来说,这种帮助是多么的重要。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呢?

2000年下半年,国内一些媒体和互联网络纷纷报道北京叶新、陈荣夫妇收养了5个残疾弃婴的事迹。这对捡垃圾的夫妇在北京的垃圾堆先后捡回了5个残疾弃婴,并尽一切能力来养育和治疗他们。他们对孩子的爱在一个平庸的时代激起了强烈的反响,人们在流泪的同时纷纷向这个“爱婴之家”伸出了援助之手。但是,随后发生了一件令人费解的新闻事件。

2001年3月初的一天,北京电视台把这对善良的夫妻请到了他们的新闻演播室,而同时请来了一些“专家学者”。这些专家学者是来提帮助性的建议来了吗?是来帮助这个贫困得令人难以想象的家庭来了吗?不,他们几乎疯狂地对这两个老人进行质问和谴责,对他们的贫困进行了谴责,对他们以如此贫困之条件来养育残疾弃婴的能力进行了指责!最后他们建议把孩子送到按法律规定应该送去的地方。他们甚至不无“正确”地指出,这对夫妇对弃婴的收养是不合法的。这就是我们可敬的“专家学者”!他们从黑夜里的垃圾堆和草丛边上绕过来了,面对弃婴的哭喊声一直捂著他们白净的耳朵,今天,他们来到大厅广众之下,要用“正义和道德”谴责把婴儿从死亡线上救回来的人,谴责这两个人的“不道德”。我们看到,叶新和陈荣这对足以让所有“道德人物”无地自容的普通人,此时却象被告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理屈词穷”,他们惊恐地看著这些“正义”的脖子,他们原以为,今天来到这里可能会听到一些鼓励和帮助的话呢!难道我们的法律是这样的一种规范吗?这就是面对垃圾堆和草丛里的啼哭它不禁止,面对孤苦无助的孩子它不伸手帮助,它把手插在权力的裤桶里,面对其艰难得令人难以想象的对弃婴的救助它不鼓励,不给他们学校也不给他们户口。现在,当孩子终于有了一个不尽人意但总比无人过问好得多的家的时候,它出现了,它要宣布那是“非法”的!是的,“爱婴之家”是困难重重,但正因为困难,我们更应该为这个家提供更多的物质帮助和法律援助,而不是拆散他们。然而现在,当这个家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法律”和“道德”都袖手旁观,而当这个家仍然需要帮助的时候,“法律”和“道德”却一手拿著稿头,一手拿著铁锹来拆他们的小窝来了。

2000年8月18日《中国青年报》有一篇这样的报道:3年前,青海省平安县平安镇政府临时工周文兰在厕所里拣到一名弃婴,从此一个叫“圆缘”的小女孩,就幸运地成长在一个善良人家。可谁也没有想到,三年后的今天,魏占海和周文兰夫妇因收养圆缘的善举而陷入了新的痛苦和烦恼之中。首先,他们被告知,收养弃婴违反“计生”政策。是年5月8日,百般疼爱圆缘的魏占海意外地受到了平安县政府的严肃处理:收养弃婴属“超抱”,决定一次性征收计划生育费3000元,三年内不得提职、晋升、晋级、评优。魏占海说,当时平安县没有一个收养弃婴的合法机构,我们不可能再把孩子扔到厕所里去。他希望有关部门能公正地对待自己。

这样的例子我们还可以列举下去。但是,够了,难道人类的善良本性要用所谓的“法律和政策”来衡量吗?生命被“合法”地拒绝在衙门之外,这不是这个政权即将倒台的表现吗?

在人类纯真、善良的本性上是不应该有任何的“阀门”的。我们的世界需要善良,让这善良的潮水毫无阻挡地去灌溉干涸的心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