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報訊】經特殊管道,事先取得了此書英文版,特於昨、今兩日摘譯其精華部分,以下是鄧小平宣佈戒嚴並調動解放軍野戰部隊進入北京鎮壓學運過程的梗概:

 一九八九年五月十七日早上,中共政治局常委趙紫陽、李鵬、喬石、胡啓立和姚依林在鄧小平家裏開會,中共黨內元老楊尚昆和薄一波也參加了會議,趙紫陽首先發言說,學運分子進行絕食,使運動出現空前嚴重情況,必須使學生撤離廣場,回到學校去。李鵬則不容情的指責趙要對學運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負主要責任。姚依林也批評趙在五月四日對亞銀大會的演說不當,指趙根本不談財經問題,竟對外國代表們大談學運。鄧小平也附和姚的說法,稱趙對亞銀的演說是轉捩點。老鄧指出北京和全國的情勢已極其嚴重。他經過長期與困難的思考後,做出了調動解放軍,在北京宣佈戒嚴的結論,並建議政治局常委們考慮此一提議。

 趙紫陽當即表示,有決定比沒有決定要好,可是他對老鄧說,執行這個計劃他有困難,老鄧遂即表示:「少數須服從多數」。會議決定當晚(十七日)常委們再開會,商談如何具體實施戒嚴,十八日早上向老鄧和元老們提出戒嚴部署的報告。

 十七日晚上八時趙、李、喬、胡、姚五位政治局常委集會,楊尚昆、薄一波列席,會中趙紫陽和胡啓立發言反對戒嚴,李鵬、姚依林贊成戒嚴,喬石則稱既不支持也不反對。表決時喬棄權,成二對二的僵局,最後薄一波發言主張把問題交給鄧小平決定。

 十八日趙紫陽到醫院探望絕食的學生後,寫信給鄧小平和政治局常委們請求準他辭職,並先把信送給楊尚昆看,楊說趙不能這樣做,並責問趙難道不能想像其後果嗎?但趙稱他已無法與李、姚二人一起工作。結果這封辭職信並未發出。

 十八日早上八點半鄧小平、陳雲、李先念、彭真、鄧穎超、楊尚昆、薄一波、王震等八大老和政治局常委李、喬、胡、姚四人開會,趙紫陽拒不出席,另有軍委會委員洪學智、劉華清、秦基偉數人出席,會中正式決定宣佈北京戒嚴。會中王震發言最激烈,主張應由軍隊把學生當作反革命抓起來,不應對他們仁慈。

 趙紫陽下臺並遭軟禁後,五月廿七日晚上八大老在鄧小平家裏開會,討論長達五小時,會中決定挑選人在上海的江澤民繼趙紫陽爲總書記,老鄧原屬意李瑞環接替趙,但陳雲、李先念大力推薦江澤民。老鄧說,「經過長期、仔細的比較後,上海市委書記江澤民確實是恰當的選擇,足以擔當大任。陳雲、先念和我傾向江澤民同志出任總書記。其他人的看法如何?」

 王震立即接話,「如果你們三位都這麼想,那就這樣辦吧。我對江澤民所知不多,但我相信小平同志會做得對……。」鄧穎超也表態說:「我和江澤民接觸不多,不過根據你們所說的,他似乎不錯,我同意他當總書記。」就這樣江澤民在八大老的欽點下,登上了中共黨的總書記的寶座。

 六四過後,六月六日那天鄧小平和元老們與政治局常委以及內定新任總書記江澤民開碰頭會時,心有所感的說:「若非堅決鎮壓反革命暴亂,誰知道可能會發生什麼事?」此事老鄧一副天下底定的樣子。

 在這個會上,李鵬宣佈,平亂中軍人受傷的高達五千人,老百姓受傷的(包括市民、學生和暴亂份子)則不過二千多人。軍人死了廿三人,解放軍十名,武警十三名,二百名士兵失蹤,平民死亡大約二百人,其中大學生佔三十六名,天安門廣場則無一人死亡。李潔明說,美方根據在北京各醫院看到的屍體,估計死亡人數超過李鵬所說的數倍,李鵬提供的數字不實,且有意誇大軍人傷亡人數。

  ●5月10日-政治局熱烈討論學運發展

  五月十日早晨,趙紫陽主持一項政治局會議,討論全國學生抗議活動,以及建立民主與根除政府貪污的問題。

 摘自黨中央書記處五月十日政治局會議記錄

 趙紫陽:「由於黨和政府極度自制寬容的態度,以及已經比較守秩序的學生越來越理性,到目前我們已避免讓衝突升高。」

 李錫銘:「我只加兩點說明:第一,許多知識份子以及一小撮外國人,涉入北京抗議事件。大學嚴格限制外國人進入,但每天仍有許多外國人出現。戈爾巴喬夫幾天後會來訪,而這次運動的主謀視之爲絕佳機會。」

 「我的第二點是,我們必須嚴密觀察北京的工人,有跡象顯示他們涉入動亂行動。最嚴重的例子來自北京礦業局,他們報告昨天開始已經收到十件請願案,其中一件由二百八十人提出。六千多名礦工家庭成員迄今已有三分之一參加。」

 李瑞環:「容我說幾句天津的狀況,那裏的學生總是跟北京的學生走,通常慢半步。我們對他們的立場一直很清楚:只要你們遵守憲法,你們便可以和我們對話;我們不會阻止你們遊行,但你們不能破壞社會秩序。我已告訴他們,我們會解決個別問題-從事實尋求真相。所以天津的整體情況正常;工人和平常一樣上工,人民也過正常生活。不過,我要指出的一點是,我們不能只是將這些抗議歸因於耀邦同志過世,或者一小撮煽動份子。自我們的人民共和國創立以來的四十年,我們的黨已學到一些痛苦教訓-在反右運動、文化大革命等等事件之中。從現在情況來看,再一次政治大錯誤有可能讓剩下的人民的支持全部喪失。」

 薄一波:「你能不能講得更明確一點?」

 李瑞環:「我從這些抗議觀察到幾個原因:第一是學生越來越不滿,加上越來越贊同民主、自由和人權觀念。第二是西方思想的影響-激進的修正主義、自由主義和虛無主義。第三是他們自中國的一小撮自由派分子獲得幕後支持。第四是敵對外國力量的祕密煽動。基於全部這些理由,我們非常需要對話。我們不能再向學生髮動煽動性或敵對的宣傳了,我們也不能再使用『反黨、反社會』的標籤,知識份子和學生對這個標籤已經極度敏感,而現在,反諷的是,不論誰被貼上這個標籤,他立刻大獲同情。我們應當冷靜地觀察是什麼導致了近期人民情緒中強烈的反叛傾向,我們說不會有通貨膨脹,事實上通貨膨脹來了-人民怎能不想反叛呢?上次學生抗議後,我們開除了劉賓雁等人的黨籍,但那隻增加了他們的名望;他們突然變成知名的『異議人士』。我們不應再以這種方式處理這些人,只是逮捕異議份子把他們關進監牢沒有意義,我們應當改而將他們遣送國外,不讓他們回國一段時間。」

 薄一波:「我同意瑞環同志的意見。監於中國幅員遼闊、人口衆多而問題複雜,只有共產黨能引導國家的改革開放精神。這個事實應可給我們完全的信心,以及能力,透過和平手段平息抗議。我們應當重新肯定第十一屆中央委員會第三次全會決議的不再推行任何政治運動的政策。」

 江澤民:「上海的情況在北京和天津之間。過去幾天情況已經平靜下來,我們試圖估計『世界經濟導報』修正後的結果,但結果比我們的估計還糟。」

 胡啓立:「導報修正後一天,上海出現大示威,遊行隊伍高喊『把我們的導報還來』,呼籲恢復欽本立的黨籍並要求言論自由。王若望、白樺和欽本立都帶頭遊行。」

 江澤民:「這些自由派分子在公衆前露面不完全是壞事。問題出在學生和其他知識份子被吸引進來之後,魚目混珠使我們的工作更加困難。」

 趙紫陽:「上海黨委會處理『導報』事件倉促大意,他們自困一隅,把一件簡單的問題弄得一團糟。」

 江澤民:「我們在『導報』事件上審慎遵循黨的原則,我們專注於大事上,在黨員和一般大衆間劃出清楚界線。欽本立企圖假裝順從,欺騙黨委會,他違背了最基本的黨規,受處罰是應該,問題在報紙誇大事實。黨委會對學生運動的立場一向絕對清楚:我們絕不容許抗議破壞上海的日常生產或社會秩序;絕不允許出現非法組織;禁止所有非法示威和遊行;禁止所有形式的串連;以及盡職地在教師和學生間實施思想工作和指導。」

 楊尚昆:「紫陽透過民主和法律平息學生運動的看法很好,而且現在似乎相當可行。」

 李鵬:「我認爲平息學生運動的第一步是讓學生回他們教室,他們越快回去,社會就會越好。全國有些大學現在已處於將近無政府狀態;污辱誹謗黨和政府領袖的海報到處出現在牆壁上。有些地方傳出企圖奪取地方權力的事件,示威、學生罷課以及串連活動到處冒出來,學生已停止服從校規,對地方有關遊行示威的規定也嗤之以鼻,而他們稱此爲民主?這是自由?這和文化大革命有何不同?假如我們不管,可能讓我們整個國家陷入大混亂,這就是國務院向黨中央委員會常委會提出草案制訂『集會、遊行與示威法』的原因。」

 萬里:「那已列入我們的議程中。」

 李鵬:「所以雖然對話重要,但我們絕不能給學生我們鼓勵他們抗議的印象,我們必須採取明確立場,在原則問題上毫不讓步。學生對民主的要求僅能在國家現實的限制下調整;我們只能依據既定程序逐步緩慢前進,我們不能受情緒操縱或者失去方向。」

 吳學謙:「我們的大使館報告,許多國家發現我們寬容自制的程度令他們感到意外,特別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如美國、英國和法國。有些國家的官員私下告訴我們大使館人員,他們認爲學生太過份。」

 田紀雲:「懲罰貪污官員的要求在抗議中很常見,那顯示我們在這方面還做的不夠。我們最近遇到的各種經濟改革障礙植根於我們在政治改革上缺乏進步,分配不公、套取暴利和貪污已令黨聲望嚴重衰退,我們必須採取有效措施清除政府貪污,並加速往民主前進。」

 喬石:「貪污的確對黨和國家造成嚴重影響,中央紀律委員會受理的貪污案每年在數目和嚴重性上都見增加,顯然是造成人民不滿浪潮的原因。

  ●5月13日-鄧小平趙紫陽楊尚昆對談政局

  五月十三日上午,趙紫陽和楊尚昆到鄧小平住處,向鄧報告近況。這是胡耀邦忌日後,趙紫陽首次見到鄧。兩天前,鄧曾和楊尚昆有過交談,並對趙的立場有了清楚認識。而趙仍然弄不清楚鄧小平對四月二十六日人民日報社論的看法。

 經過一陣噓寒問暖後,三人的對話開始切入正題,趙紫陽向鄧解釋他在政治局會議上的立場。

 摘自楊尚昆友人提供的談話紀錄

 趙紫陽:「小平同志,首先向你報告我對學生運動和動亂開始的看法。四月中以來,學生運動迅速展開,我們中間所有的人,包括我在內,都在設想盡快平息動亂。但是我察覺到,學生運動有二個特色值得我們注意。一、學生的口號是支持憲法的,他們要求民主,反對腐敗。而這些要求是符合我黨和政府的主張,我們無法拒絕。二、運動中有極少數人是壞份子,他們來自社會各層面。如果要平息動亂,我想我們就應該回應多數人的主流意見。」

 鄧小平:「很明顯,這場動亂是由少數人煽風點火引起的。」

 趙紫陽:「這就是我爲什麼要說,務要區隔學生和支持者,少數壞份子想利用動亂渾水摸魚,惹是生非,想要攻擊黨和社會主義。因此我們要廣泛接觸民衆,利用不同管道與之對話,並建立互信。如果我們想要儘快平息動亂,就決不能讓衝突繼續擴大。」

 鄧小平:「對話是好的,但重點是要解決問題。我們不能被人牽著鼻子走。這場動亂拖得太久,幾乎搞了一個月,老同志都非常擔心。陳雲、彭真、先念、王震、鄧大姊(鄧穎超)和我,都很擔心。我們必須拿出決心,我一再地說,要發展首先就需要穩定。在動亂中叫我們怎麼發展?」

 楊尚昆:「戈爾巴喬夫將來北京訪問兩天。今年我還聽說學生準備要絕食抗議,他們顯然要把事情搞大,引起國際視聽。」

 鄧小平:「天安門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象徵。戈爾巴喬夫訪京期間,務必維持天安門廣場秩序,必須要維護我們的國際形象,假如廣場亂七八糟的,我們會像個什麼。」

 楊尚昆:「抗議行動仍在持續,學生又打算要絕食遊行。我擔心俄羅斯這麼重要國家的元首來訪,會遇到打岔。我們必須要求北京的學生和民衆要協助我們,保證事態不出軌均按計劃進行。所有愛國主義都是能被接受的。但我很懷疑,目前能在天安門廣場舉行迎賓儀式嗎。」

 趙紫陽:「事關國家榮譽,迎接戈爾巴喬夫應該在對的地點,用對的方式舉行。我認爲廣大的學生會理解這個,他們應不會在迎賓儀式中搗亂。

 鄧小平:「但學生一旦過激失去理智,他們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楊尚昆:「我還是認爲按計劃行事。」

 趙紫陽:「今天中午我已透過傳媒,對外強調戈爾巴喬夫此次訪京的重要性。」

 鄧小平:「我稍早說過,這次動亂根源並不單純。反對者並非僅是一些學生,而是一羣反動份子,和一羣烏合之衆,以及一些極少數資產階級自由化份子。這些人想要推翻我們的黨和我們的國家。這些人雖少,但夾在學生和羣衆當中,將使平息工作更加困難。我們必須理解其中的複雜性,這絕非僅是學生和政府之間的事。」

 趙紫陽:「政治局已達成共識,採用引導和區隔政策,在隔離一小撮搗亂份子的同時,贏得學生和知識界的認同,並用民主和合法的方式進行。爲具體執行,政治局的同志已和多個團體展開對話。今早李鵬去了首鋼,中午我也會見北京勞工團體的代表。過幾天,胡啓立的人將和新聞界會面。」

 鄧小平:「老百姓怎麼看這件事?」

 趙紫陽:「示威活動雖在擴大,但僅限於城市和一些大學。農村沒有影響到,農民都是比較順服的。受影響的主要是城市勞工,他們對現況感到不滿,也同情示威羣衆。但他們仍按往常般工作,未參加示威遊行,也未像學生到處亂竄。」

 楊尚昆:「軍隊完全站在中央委員會和中央軍委的立場。示威活動無法蔓延到軍隊。」

 鄧小平:「這場暴動應該讓我們對過去有所省思。我曾告訴外國訪客,說我們過去十年最大的錯誤是在教育。我的意思是指政治教育,而不是一般在學校課堂或社會大衆教育。過去我們在政治教育做得不夠,出現重大疏失。前幾天我一直在想,我們堅持四項原則和改革開放等兩條路線是對的。如果發生錯誤,表示我們放鬆上述的堅持,沒有用它作爲教育我們民衆、學生和全黨同志的基礎。我們決不能輕忽政治的一面。我們決不放鬆一黨專政的基本原則,拒絕西方式的多黨體制。與此同時,黨也要認真解決民主和黨內腐敗等問題。」

 楊尚昆:「我們必須區分對民主的合法需求,要有正確的民主權利。我們不能讓民衆利用民主來搞資產階級自由化。反觀,當我們瓦解資產階級自由化後,也必須要確保無損及民主。」

 趙紫陽:「當你高舉民主和法制的旗幟,就贏得羣衆的心,並能很快團結民心。我記得小平同志在一九八四年說過,黨的重要任務是領導羣衆建立民主和法制,如此才能使我們社會主義國家得以合法化。我認爲我們應抓住這個機會,建立一個適應中國特殊情況的社會民主制度,我們應該在四項基本原則和共產黨領導的基礎上,有計劃的、和平的、有秩序的進行。」

 鄧小平:「我們必須全力反腐敗,至少要辦十到廿個大案,並且以高透明度處理,我們要抓住這個機會解決貪腐問題。最近我一直在思考爲什麼我們至今仍無法解決這個問題,我的結論是可能有太多高幹子弟和親戚介入其中,這也是儘管我們談論貪腐多年,但貪腐一直難以杜絕的理由。我們不能再逃避下去,在這場運動裏,沒有任何標語是反改革開放的,大部分都是抨擊政府腐敗,當然這可能是煽動人民做其他事的煙幕彈,但這不能改變我們必須整黨和達成我們戰略目標的事實,如果我們不懲處貪污腐敗,尤其是黨內的貪腐,我們將招致毀滅……中常委必須下定決心,當我們面對像這樣的政治危機時,一定要堅持原則,當然我們也一定要儘可能和平的解決學生運動。」

  ●5月16日-晚間-領導階層激辯學運本質

  五月十三日,示威學生宣佈絕食抗議。五月十六日晚間,「政治局」常務委員會成員趙紫陽、李鵬、喬石、胡啓立、姚依林舉行緊急會議。中共大老楊尚昆及薄一波同時與會。絕食抗議在社會激起強烈及廣泛的反應,中共領導人被迫尋找解決方案。

 以下摘自中共「中央書記處」文件「五月十六日政治局常務委員會會議紀錄」:

 趙紫陽:學生在(天安門)廣場的絕食抗議進行四天了。我們曾與他們的代表對談過,而且保證重視他們、傾聽他們的意見,只要求他們結束絕食,但不管用。廣場上擠滿了人-各色激動的人羣拿自己的標語及口號到處亂轉,而學生代表自己也表示,無法真正約束事態。

 楊尚昆:最近幾天北京像陷在無政府狀態。所有學校的學生都在示威,有些單位的工人也上了街;運輸及許多其他事情一團混亂-這真稱得上無政府了。我們即將舉行中-蘇高峯會,原本應該在天安門廣場舉行歡迎典禮的,但我們竟只能在機場湊合一下……。

 趙紫陽:當我由北朝鮮回來,了解四月廿六日(人民日報)社論激起社會許多層面的強烈反應,同時已變成學生們的主要爭執點。我想,最好避開最敏感爭執,即認定學生運動是否爲動亂的問題,然後藉著民主與法律的方法,逐步扭轉事態,希望學生運動能慢慢退潮。但是五月十三日,數百名學生開始絕食抗議,他們主要訴求之一是修正四月廿六日社論的官方觀點。所以,現在無法避開這個問題。我們必須修正四月廿六日社論,設法化解我們與學生之間的對峙感,然後儘快化解這些事。

 李鵬:不對,紫陽同志,四月廿六日社論並非針對絕大多數學生,只針對極少數有心人,利用學生運動煽動學生情緒,播弄我們的某些小錯誤與難題,目的是爲了對共產黨及社會主義制度展開政治鬥爭,同時把鬥爭由北京擴大到全國,製造全國動亂。這些事實是不容反駁的。即使有不少學生誤解四月廿六日社論,但社論在揭發這些事實上仍相當重要。

 趙紫陽:依我看來,爲什麼有愈來愈多學生加入示威,是因爲他們不能接受社論把學生運動貼上「動亂」的標籤。學生們堅持要黨及政府表達不同態度,以較好的方式來定義這個運動。我認爲我們必須嚴肅面對這個問題,因爲沒有迴旋餘地……。

 李鵬:紫陽同志,四月廿六日社論的關鍵字句是引自小平同志廿五日的談話:「這是預先計劃的陰謀」,是「動亂」,「主要目的在排除中國共產黨及社會主義制度」,「全黨全國正面臨一項最嚴重的政治鬥爭」。凡此種種皆是小平同志的原始談話,是不能更動的。

 趙紫陽:我們得向小平同志解釋本次學生運動的本質,我們得改變官方看待本運動的觀點。

  ●5月17日上午-李鵬點名要趙紫陽負責

  五月十七日上午,政治局常委會在鄧小平家中集會。除趙紫陽、李鵬、喬石、胡啓立及姚依林外,楊尚昆及薄一波也與會。

 以下摘自中共黨中央書記處「政治局常委會五月十七日會議紀錄」,文件系由鄧小平辦公室提供給黨中央書記處存檔。

 趙紫陽:絕食學生覺得自己是焦點,因此讓他們難以讓步。情勢十分棘手。目前最重要的便是讓學生把絕食與他們的訴求分開,然後把他們弄離廣場,回到校園。不然,霎眼間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事態很緊張。

 楊尚昆:我們難道還能說這對國家利益或社會利益沒有造成傷害嗎?這不是動亂嗎?如果這裏有人認爲目前不是動亂,那我就不知道還有什麼道路可以推動改革開放,或是追求社會主義建設……。

 李鵬:我認爲紫陽同志必須爲學生運動節節升高以及當前局勢惡化到難以控制,負起最大責任。當他在北朝鮮時,政治局向他徵詢意見,他傳回電報,明白寫著他「完全同意小平同志處理當前不安的計劃」。

 當四月卅日回國,他再次在政治局會議中表示支持小平同志的談話,以及出現在四月廿六日(人民日報)社論的「動亂」字眼。

 但是,就在幾天以後,即五月四日的亞洲開發銀行會議上,他未徵詢常委會其他人意見,便發表演說,當面背離常委會決議、小平同志的談話,以及四月廿六日社論的精神。

 首先,在當前明顯動亂之中,他竟然能說:「中國可以免於任何重大動亂。」

 第二,目前鐵證如山,即動亂的目的在結束共產黨統治和打倒社會主義制度,他還堅持說,示威者「並不反對我們的基本制度,只是要求我們消滅工作上的缺失」。

 第三,即使目前諸多事實已然發現:極少數份子操縱學生運動來製造動亂,他只說,「總是有人準備利用」當前情勢。這明顯與黨中央的正確判斷,即已經有少數份子在製造動亂,有所衝突……。

 姚依林:我不懂爲什麼紫陽同志昨天與戈爾巴喬夫談話時提到小平同志。鑑於當前事態,那隻能視爲企圖把所有責任推給小平同志來扛,讓學生把小平同志當作攻擊目標。這讓整個局勢雪上加霜。

 趙紫陽:能否給我個機會,解釋這兩件事?我在(亞銀)總裁年會上談話的基本目的乃在安撫學生運動,同時加強外國投資人對中國穩定的信心。我聽到有關我演說的第一波反應都是正面的,而我不了解當時有任何問題。尚昆、喬石及啓立諸同志均認爲演講反應良好;李鵬同志也說演講不錯,而且他在與亞銀代表會面時將予以呼應……。

 現在,至於我昨日與戈爾巴喬夫講的話:自從第十三屆全會以來,每次我會見其他國家共產黨領袖時均表明,本黨第十三屆中央委員會第一次全會已確認,小平同志作爲本黨首要決策者的角色不變。我這麼做是爲了讓全世界了解,小平同志雖然退休,但他在本黨內持續掌權是完全合法的…
…。

 鄧小平:紫陽同志,你五月四日向亞銀髮表的談話是轉捩點。此後學生運動持續惡化,未曾好轉。我們當然要建設社會主義民主制度,但不能操之過急,而且我們也不想要西方式的東西。我們十億人民要是一下子跳到多黨選舉,就會陷於我們在文化大革命時見到的「全面內戰」。

 我了解你們當中有某些爭執,但擺在前頭的問題不是怎樣化解我們的歧見,而是我們是否該退讓。退讓意謂向他們的價值觀屈服;不退讓意謂我們該堅持四月廿六日社論內容。

 老同志們-陳雲、李先念、彭真,當然還有我,對這幾天在北京見到的真是心急如焚。北京不能再這樣下去,我們首先得平息北京的動盪,因爲假如做不到的話,我們將永遠無法解決其他省份、地區及城市的。

 臥鐵軌、打砸搶,如果這還不是動亂,那是什麼?假如事態這樣下去,我們最後大概都得軟禁在家了。

 我苦苦思考良久,結論是我們該召人民解放軍入城,並在北京實施戒嚴-講更清楚點,在北京市區。戒嚴目的在一勞永逸解決動亂,讓一切恢復正常。這是黨與政府無可推託的責任。我今天嚴肅地向政治局常委會作此建議,盼望你們能作考慮。

 趙紫陽:有決定總是比沒決定好。但小平同志,要我執行這項計劃有困難。對此我有許多困難。

 鄧小平:少數服從多數!

 趙紫陽:我遵從黨的紀律,少數的確該服從多數。

  中國時報社論:萃取歷史還原真相

  一本定名爲「天安門密件」的英文書籍,這兩天將在美國出版,其中透露諸多天安門事件祕辛,有助於世人對於天安門事件的解讀與重新定位。

  書中最生動的部分是中共高層面對天安門事件的危機處理模式,充分暴露由天安門事件發生之後,中共高層如何定調?如何引發內部政治鬥爭?如何決定武力鎮壓學生?從而造成趙紫陽的失勢與江澤民的崛起。

  因此,「天安門密件」不只是一部民主運動史,也是一部中共政治生態史,也是一部大陸社會發展史,及一部人權奮鬥史,對於已過了十一年的天安門事件,在媒體長篇累牘的報導之後,現在又重新透過中共內部去解剖該事件的原委,對於歷史真相的還原,或人類集體智慧的提升,會有很大的幫助。

  隨著時代的遞嬗與歷史的演變,人類的愚昧與無知並未獲得等比例的進化,觀察歷史、解釋歷史成爲增進人類智慧的主要途徑,然而在真相混沌、資料殘缺的情況下,歷史線索的蒐集與詮釋往往被特定人士或團體壟斷,尤其涉及意識形態的問題,甚至會被扭曲或誤導,使得現場的還原成爲高難度的歷史工程,天安門事件就具有類似「難解難分」的特質,但是,天安門事件如果不深入解讀與精確定調,對於事件死難學生與抗議人士,就難以交代,對於基本人權的保障,更是絕大的諷刺。

  尤其,在西方社會汲汲營營爭奪大陸市場經濟利益,對中共以融溶取代圍堵的時刻,臺灣社會也遊移於統獨之間,對於天安門事件的春秋之判,更具歷史意義。

摘自(大參考)(http://renminba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