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讀着這篇文字,在靜靜的長夜裏讀着這篇文字,我聽見了自己靈魂的聲音,那顫慄的聲音,那恐懼的聲音!
我也在被詛咒之列,因爲,我也有着一個委瑣卑鄙的靈魂!
一
6月22日,合江特大水難。
此次水難,沉的是一艘防沉船,船艙底部分成兩層,底艙被分隔成若干獨立密封的防沉艙。但是,這一切都沒有用,防沉艙防得了驚濤駭浪,卻防不了險惡的人心——「船主爲了儘量多載客,將船的防雨篷加厚鋼板,焊接柵欄改造成了載客平臺。由於這項改造使船的重心變高,船主在密封艙內加入鵝卵石和水,加重底部重,使慘劇最終發生。」更可恥的是,本應是乘客生命的衛士的合江港監所榕山站,卻成了無良船主的共謀,成了乘客生命的殺手——「該站多年來對榕建號超載高抬貴手,未加嚴格約束和處罰。儘管年前曾對該船將防雨篷改裝成載客平臺進行過干預,但最終不了了之。若及時加以制止,就不會出現如此的慘劇。」防沉船最終沉沒了,無可挽回地沉沒了,那麼多鮮活鮮活的生命被驚濤駭浪無情地吞噬。不!確切地說,是被船主的利慾之心、被港監部門的利慾之心無情地吞噬!!!
同一天,武漢空難。
此次空難,掉的是我們國家航空工業的代表作「運七」。權威媒體稱,此次空難純屬意外事故。但這個說法並沒有多少權威性——「武漢空難發生後,曾有報道披露恩施機場管理混亂說,在這次空難中有8人是無身份證而登機的。據說,機場當局經常以60元的高價,非法爲無身份證的乘客異地辦理身份證。這樣的管理,如何能保證安全?」更有死者親屬提出種種疑點:事發當日,由於天氣情況不好,北京、上海飛往武漢的航班都已停飛,爲什麼恩施機場的飛機照飛不誤,而且還是小機場的小型飛機?「調查的初步結果公佈了,既然當時雷達發現有兩大塊雲團出現,恩施機場就應該通知飛機返航,爲什麼他們沒有?」「飛機衝出雲團,可以降落在武漢天河機場,爲什麼沒能走,而使機長在事發現場迫降?」調查的最終結果還沒有出來,實際上我本來也不對它抱什麼指望——震驚中外的煙臺海難過去一年多了,調查結果又怎麼樣,不是衆所周知嗎?!其實調查結果並不十分重要,那三十幾條無辜的生命,已足以把瀆職者永遠地送上道德的審判臺!
6月30日,江門高級煙花廠爆炸案。
此次爆炸,極具威力。江門高級煙花廠被夷爲平地,距離爆炸中心大約500米的廠房也被全部破壞。其狀慘不忍睹。
鏡頭一:爆炸聲中胎兒彈出母體。
「丁克福今天凌晨1時對記者說,在大爆炸中,他的老鄉、即將生產的孕婦黃慧珍不幸在這次爆炸中和腹中的嬰兒一起死於非命。
「丁克福是江西省于都縣新陂鄉人,來粵打工多年,所以這次爆炸事件發生後,他成了死難老鄉家屬和江門市有關部門間的聯繫人。他稱自己已到殯儀館認出了13具老鄉的屍體。
「丁克福說,老鄉中死得最慘的是黃慧珍,這位孕婦已經快生產了。在爆炸中,黃慧珍和嬰兒均死於非命。最爲可怖的是,因受爆炸威力的擠壓,死嬰從黃慧珍的陰道里彈了出來。丁克福在殯儀館裏看到了公安人員拿給他看的黃慧珍慘死的現場照片。」
鏡頭二:一位值班醫生的描述。
「8時10分,我們接到電話,要求立即組織人員到事發現場進行搶救。我和另三名醫護人員乘坐第一輛救護車,於8時15分趕到現場。一到現場我們就開始進行搶救。現場的環境十分恐怖,很多人都被炸得血肉橫飛。因爲肢體不完整,我們只能以人頭來計算死者的數字。在現場,我們數到有39或40個相對比較完整的人頭。應該說現場大約有近40個死者。
「11時回到醫院後,我們開始對傷員進行救治。我粗略地估計一下,僅受傷縫針的人就有大約210個。傷員中屬於重傷的不會少於20個。一名重傷員於當天晚上在醫院死去。一名肝破裂的傷者輸了12000毫升血後,目前仍處於危重狀態。」
報道這些慘狀的記者特別聲明,「該醫生所述的死者和傷員數據,只是江門市中心醫院的基本情況,而非此次大爆炸的全部。「此次大爆炸的全部」究竟如何,迄今沒有權威描述,但,我們已不難想象了。而這起代價慘重的爆炸案,基本上仍然是人禍——「發生大爆炸的這家煙花廠1993年12月由香港海外東方煙花公司承租經營。該廠由於不注意安全生產,曾出現多次消防事故。今年4月4日,江門市公安消防局責令該廠限期整改,但工廠仍未採取有力措施,致使發生了這次大爆炸。」
同一天,墊江特大鞭炮爆炸事故。
此次爆炸發生在6月30日8時30分,亦即江門爆炸案僅僅二十五分鐘之後。造成10人死亡,1人受傷。死者中年齡最小的只有兩歲!
明天還會有什麼?!
後天還會有什麼?!!!
前天是張三,昨天是李四,明天會輪到誰?後天又會輪到誰?!!!
那柄達摩克利斯劍,什麼時候掉到我們自己的頭上?!!!
半個多世紀前,羅斯福提出四大自由,其中一項便是免於恐懼的自由。
免於恐懼,既是免於政治中的恐懼,也是免於生活中的恐懼。對於人權主要是生存權的中國來說,我們所期盼的,主要還是免於生活中的恐懼。
可是,當那柄達摩克利斯劍那樣陰森森地懸着的時候,我們那麼可憐的一點期盼,也都成了陽光下的冰凌。
二
那些災難,表面看起來似乎是天災;但如前面所列舉的,說到底其實都是人禍;那些災難中的死難者,說到底都是無良官商合謀殺害的犧牲者!
但,可怕的不僅僅是那些無良官商!人禍絕不僅僅體現於那些無良官商!!!
合江沉船,目擊者說船上至少有200多人,但瀘州一個副市長在新聞發佈會上卻說是110人,四川日報、華西都市報一開始都是這個說法。現在終於承認是200多人,那麼那位副市長爲什麼要撒謊?該負什麼責任?
武漢空難,明顯是責任事故,媒體卻一個勁地鼓吹事出意外。
江門爆炸案發生不久,記者就接到報料電話。對方也在媒體工作,報料後特意提醒記者:「某某機構已發出通知,不許當地媒體報道,並建議外地媒體也不要報道。我們已決定不碰這個釘子,你們報不報,自己考慮吧」。記者斟酌再三,還是發了簡訊。稍後,其他媒體相繼跟進。但儘管如此,迄今,江門爆炸案在當地仍是一個忌諱話題。記者向有關部門查詢詳情,無一不是「無可奉告」,並且無一不稱「這方面有紀律」。記者有位同學在鄰近地區做官,他管轄的醫院收治了部分傷員,給他打長途了解搶救情況,但他一聽就如臨大敵,要記者別給他出難題。而後來血的經驗證明,他們的恐懼並非沒有理由。7月2日《南方都市報》報道,三位採訪江門市中心醫院的記者慘遭該院保安圍毆:
「萬萬沒有想到,正面採訪報道居然會遭此毒手!」————昨天下午,本報記者與中國青年報、新快報的記者前往江門市中心醫院採訪爆炸事故搶救情況時,在醫院一樓大廳被醫院保安及其它人員圍攻、毆打,兩部相機被搶走,兩名記者受傷,一臺相機及閃光燈被砸壞。此事引起正在此間採訪爆炸事故的各新聞單位記者的強烈憤慨。
昨天下午3時左右,記者一行4人一起前去該院住院樓採訪。剛剛走到住院樓門口,一名身穿襯衫的男子揮手驅趕:「不許進!」記者趕忙出示證件,表示想採訪傷員及醫院領導。這名男子大事嚷道:「就是不讓你們記者進!」記者邊解釋邊走入一樓大廳的電梯,此人立即衝上前,讓電梯工立即關掉了電梯並責罵記者。一名記者伸手想去翻看這兩位罵人者胸前佩戴的名牌,這時,另一名穿白色短袖衫的男青年突然衝上前來,一拳打中中國青年報記者楊德志右肩,斷喝一聲————「你想幹什麼!」隨即,兩名保安把他死死扭住往外拖。本報攝影記者儲璨璨正要用相機拍下這一幕,又是兩名保安衝上前去,一把將相機奪下,並把閃光燈從相機上強力扭下,摔在地上,閃光燈內的電池撒了一地。
這時,中國青年報記者手中的相機又被穿白色短袖衫的男青年一把奪下,肩上的攝影包也從後面被拽走。一名保安高聲叫囂:「把他們的膠捲拉出來曝光!」由於不懂怎樣打開後蓋,幾名保安上去死命想要掰開相機。
中國青年報記者被3名壯漢拖倒在地,前胸後背多處被打,左手食指鮮血直流。
之後,五、六名保安和幾名未穿制服的壯漢把4位記者拖到醫院辦公室。幾名院領導出來見了記者。
醫院副院長毛炯先是批評記者不該私自採訪。記者指出,我們只是想了解傷員現狀及醫院的救治情況,這原本是一個表揚醫院的報道,卻莫名其妙遭到如此對待——「做批評報道還沒捱過打,正面採訪反倒受了傷!」
此過程中,兩部相機始終被扣。由於相機中有此前採訪的重要底片,記者再三要求立即歸還,自稱姓鐘的黨委書記和毛炯慢悠悠地說:「等查清楚再說!」
毛炯又強調:保安這麼做,主要是爲了防止一些境外記者和個別破壞份子進入,「不過是雙方有點誤會嘍」。
記者氣憤不已,我們早已出示了記者證,而且都來自於中央和省一級的黨報及其子報,甚至還根本沒有進行採訪,「誤會」又從何而來!?
毛炯頓時啞口無言。隨即,他們留下一個保衛科長來處理此事。保衛科長態度更加蠻橫。此後長達半個多小時的時間,無人再來這間辦公室。
「原本是一個表揚醫院的報道,卻莫名其妙遭到如此對待」。但在我看來,這並非莫名其妙,而是有深意在焉。他才不問你是表揚報道還是批評報道呢,他只知道你是記者,你是來報道的。他要對付的是報道本身——不管你是表揚還是批評,只要是報道,就不許可!也就是說,江門市中心醫院已經成了神祕之地,已經被劃爲禁區,絕不容外界管窺!打那三個記者,就是爲了殺一儆百,就是給所有記者、給全國新聞界一個警告,讓他們明白這個現實!讓他們屈服於這個現實!!以一勞永逸地使江門市中心醫院獨立於輿論的陽光之外!!!
爲什麼這麼怕輿論?全部的原因,無非是江門市中心醫院集中了太多的爆炸案受害者。那些受害者的每一句話,在某些人都可能是一種致命威脅,都可能使他們掉烏紗帽!這豈不等於說,江門市爆炸案,還有太多太多見不得人的東西!
江門市中心醫院竟向所有記者、向全國新聞界挑戰,那樣底氣十足地所有記者、向全國新聞界挑戰,我禁不住要質疑:他們的底氣是從哪裏來的?!是誰給的?!!
合江沉船之初捂蓋子,武漢空難之初捂蓋子,江門爆炸案更動用保安力量,用血腥的暴力來捂蓋子!捂蓋子早已是我們這個國度的傳統,一有什麼悲劇發生,責任者第一反應就是封鎖消息。不走運的捂不住蓋子,但更多走運的都捂住了蓋子。有多少悲劇被捂了蓋子而成爲不爲人知的祕密!而捂蓋子每成功一次,從災難中學習的機會就少了一分,健全社會預警機制的機會就少了一分,災難重複發生的可能性就又高了一分。於是災難才這樣頻繁地不斷髮生!!換言之,捂蓋子每成功一次,都會使社會更不安全,都會使更多無辜者蒙難,都會使達摩克利斯劍離我們更近!
這是什麼因素?這是體制因素!換句話說,殺害那些無辜者的兇手不只是無良官商,還有現存體制中的弊端。是現存體制中的弊端與無良官商合謀殺害了那些無辜者!更可怕的人禍在於體制!
但是,這仍然不是問題的終結。爲什麼那樣可怕的弊端在我們的體制中會那樣強大那樣持久?!是什麼樣的東西在支撐着它?
是觀念!輕視生命蔑視生命的觀念!把小集團的榮譽小集團的權位置於生命個體之上的觀念。是這樣一種觀念使當事者失去了人性,是這樣一種觀念使體制失去了人性,是這樣一種觀念在殺人!
嚴重的問題是教育官員,這在今天已經是共識。廉政教育,勤政教育,當然都是官員所急需的。但在我看來,他們首先需要學習的,還是把人當人!對他們進行起碼的人性教育、起碼的生命倫理教育,因此構成了當務之急!!!
三
我的朋友瘦竹,也爲那些災難寫過一些反思文字,題做《不沉默的極少數》。中心內容是強調死難者的人權、強調應該有人爲那些災難負責。但馬上就有一位丁先生反駁。看得出,丁先生非常容易滿足,因爲他相信,「現在的中國,人們總體的狀態是相對滿意的,是積極的、前進的」。從這個基本判斷出發,丁先生斷言,那些災難的發生是正常的,「就像一個三歲的兒童總有跌跟頭的時候一樣。」所以,我們對之應該抱着一種「風物長宜放眼量」的態度。
但,真的是正常的嗎?
就在我寫這篇小文的時候,一個帖子貼到了我管理的BBS上——
《面對被槍殺的牛亞軍,我詛咒!》
何自由
夜,熱氣裹夾着腥雨,籠罩了全城。
不遠處,傳來了鼾聲,漸漸地,溶成了一片;除了哪家電視中女郎那歡快的歌聲。
我在斗室中抹着身上的汗水,緊盯着計算機屏幕,在看着網上關於霸州槍殺案審理情況的消息。
牛亞軍,這位28歲的善良的年輕工人,因爲擋了派出所副所長杜書貴的道,被杜所長一槍擊斃。
可是,當地官員卻說,牛是搶槍的歹徒!
牛亞軍是悲慘的,人命薄如紙,杜所長要你8點死,哪能再多活5分?
牛亞軍是幸運的,畢竟御狀告成功,看來你也可含笑於九泉。
然而,張亞軍、李亞軍們呢?
兩年前,一位縣委書記,因爲不滿其女與農民的兒子戀愛,就派公安將這位老實巴交的農民活活打死。
還有其他屈死的農民嗎?
槍。槍桿子裏面出政權。
權。有權就有錢,有權就有色。
有權就有了一切。
票子,房子,車子,兒子。
嫖妓,賭場,小密,二奶,情人,娛樂城。
貪污、受賄、放火、殺人。
焚書、坑儒、文字獄,反右、文革……
權力!我詛咒這萬惡的權力!
你殺了多少無辜的生命?
我詛咒!
我詛咒「官派」、左派們,你們想把這權力保留到永遠。
我詛咒新左派們,你們唱着新馬的迷魂曲,要人們忘掉身上的痛苦,去和異域的風車搏鬥。
我詛咒「民族主義」、「愛國主義」者,當老虎吞吃山羊時,你們卻說山羊應當和老虎一起去對付北極熊。
我詛咒北京痞子、上海寶貝們,你們在屠宰場邊輕歌曼舞,使人分不清這兒是夜總會還是地獄。
我也詛咒某些「自由主義」者,你們成天把哈耶克、貢斯當掛在嘴上,把玩自由就象闊人把玩古董;你們可曾看到中國大地上的血淚?
人民!中國!強大!說不!學術!代表工人農民!
你們是在囈語?你們可曾看到霸州法庭外百姓們「公安邪,稅政惡,法院狗奸賊」的聲討?你們可曾聽到他們「我沒人權」的控訴?
千千萬萬個牛亞軍在受難,你們爲什麼不作聲?
惡吏們向農民「要糧、要命、要錢」,你們爲什麼看不見?
你們是想分一杯羹?
百姓們就該是權力的奴隸?任宰任殺?
你們是在爲權力清宮!
「因爲古代傳來而至今還在的許多差別,使人們各各分離,遂不能再感到別人的痛苦;並且因爲自己各有奴使別人,吃掉別人的希望,便也就忘卻自己同有被奴使被吃掉的將來,於是大小無數的人肉的筵宴,既從有文明以來一直排到現在,人們就在這會場中吃人,被吃,以兇人的愚妄的歡呼,將悲慘的弱者的呼號遮掩,更不消說女人和小兒。」
魯迅已經看透了你們的本質!
「所謂中國的文明者,其實不過是安排給闊人享用的人肉的筵宴。所謂中國者,其實不過是安排這人肉的筵宴的廚房。不知道而讚頌者是可恕的,否則,此輩當得永遠的詛咒!」
是的,你們的中國該得詛咒!你們這些中國的讚頌者、捍衛者該得永遠的詛咒!你們這些卑鄙的人!
我詛咒你們!
我也詛咒我自己!我這委瑣卑鄙的靈魂!只敢在這暗夜裏寫一篇短章,貼到互聯網上,而且還用了化名!
面對無辜者的屍骨,我還能說什麼呢?主啊!願你誅除這些該死的權力!願你懲罰那些卑鄙的靈魂!願你搭救這一方可憐的生靈!
我讀着這篇文字,在靜靜的長夜裏讀着這篇文字,我聽見了自己靈魂的聲音,那顫慄的聲音,那恐懼的聲音!
我也在被詛咒之列,因爲,我也有着一個委瑣卑鄙的靈魂!當千千萬萬個牛亞軍受難時,我一樣視若無睹,一樣默不作聲;甚至我寫這麼一篇小文,也經過了好幾天的猶豫!是武漢空難的霹靂最終震醒了我,是江門那一顆顆無屍人頭最終激怒了我!是何自由的詛咒象一柄柄短劍刺痛了我!!曾經有一位哲人說:「那些只顧爭取自己的權利,而忘記或忽略履行相關的義務的人,跟那些用一隻手興建而用另一隻手摧毀的人無異。」我,不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嗎?我用一隻手構築着自己的中產階級之夢,爲了這個中產階級之夢,我儘可能地把另一隻手躲起來,儘可能地避免與權力衝突,儘可能地迴避自己的義務,迴避自己作爲知識分子、作爲社會良心爲受難者援手的義務。實際上我是在放縱權力的肆虐。人性和良知一寸寸地流失着,就象黃土高原的土壤在暴雨抽打之下一寸寸地流失着,社會生態在我的可恥的旁觀中逐漸沙化。我苦心構建的中產階級的黃金屋,終究不過要在漫天的狂沙中沒頂!
我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我只好承認那些事件是不正常的,我只好站出來,爲那些受難者申辯;說到底是爲我自己站出來,爲我自己申辯。因爲我實在不想爲今後的受難者、爲那些新的冤魂再負擔良心上的責任,因爲我實在不想坐船船沉、坐飛機飛機掉、坐在辦公室辦公室炸飛,走在半路上又遭杜所長之流劫殺!因爲我實在不想給我的後代留下一個漫天狂沙的社會,讓他們在漫天狂沙中指着我的靈位痛責!
我知道,即便我站出來,即便我怎樣申辯,也未必有結果。但,這有什麼?
我說出來了,我得救了!!!
摘自<思想的境界>(http://renminbao.com)